寄洪昉思·赵执信
垂堂高坐本难安,身外鸿毛掷一官。
独抱焦桐俯流水,哀音还为董庭兰。
康熙二十八年(1866),洪昇招伶人于宅中演出自己所作的戏剧《长生殿》,时值佟皇后丧服,给事中黄仪劾洪昇等人于“国恤”期间观剧为“大不敬”,洪昇被革除太学生资格。赵执信也因参预观剧而被革职,时人作诗云:“秋谷才华迥绝俦,少年科第尽风流。可怜一曲长生殿,断送功名到白头。”然而赵执信对自己的仕途并不在意,因他对当时腐败黑暗的官场早已厌倦,而且他生性耿直,与龌龊的官场生活格格不入,据说黄仪就是因为曾被他奚落而怀恨在心,所以借演剧之事而图谋报复。但赵执信对朋友笃重义气,据当时人记载,在《长生殿》案发生后,他竟不顾个人的安危得失,拒绝向西曹提供有关洪昇的“罪证”,“待昇极尽恩谊”(陈奕禧《春蔼堂续集·观长生殿传奇有感》注)。这在数年以后他所写的这首寄给洪昇的诗中也可见到。
古人有“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话,意谓屋檐(垂堂)下有被坠瓦打伤的危险,所以自爱的人不坐在此。赵执信以“垂堂”指风波险恶的仕途,以为这本非久留之地,故自己弃去赞善的官职并不足惜,只不过好像失去一片鸿毛那么不足一提。然而他却愿为知音的朋友弹一曲高山流水之音,那哀伤的曲调正是为了亲密的知友所发。董庭兰是唐朝的琴工,他出入于宰相房琯的门下,因为依仗房琯的权势违法被治罪,此借喻洪昇。
此诗表现了赵执信鄙弃功名、冷笑人生的旷达胸怀,他对朋友的一腔热情也于此可见。诗写得很简短,但感情强烈,哀乐过人。诗的最后一句曾遭到王士禛的批评,讥其:“君是开元房太尉,一生留得董庭兰。”意谓诗人不宜将洪昇比作董庭兰,将自己置于房琯的地位。此也是诗坛逸事,可见古人要求用典的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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