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支矶》小说简介|剧情介绍|鉴赏
题“天花藏主人述”、“步月主人订”。复有题“烟水散人编次”者。二十回,书成于清初,醉花楼刊本,又有咸丰戊午厦门多文刊本等。1983年春风文艺出版社据大连藏本排印出版。
《玉支矶》叙明成化年间,浙江青田县有一礼部侍郎管灰归隐林下,夫人早丧,有一女名彤秀,美貌多才,俏心侠胆,子名雷,尚幼。一日,管灰春游,偶遇豹吠村乡馆先生长孙肖,神清骨秀,诗笔如神,乃大为惊叹。及细问其身世,知长孙肖乃沧州人,其父曾任青田知县,病故于任所。长孙肖无资还乡,遂客居异地近十年,唯教徒以供母。管灰意欲为长孙肖周旋科举,长孙肖不受; 又欲聘其为己子管雷之师,然谋管家西席者又不乏其人,仅显达书荐,便有裴、平、强三氏。管灰无奈,依女儿彤秀之计,以作诗考选先生。至期,长孙肖一诗而命中,竟得管府西席,裴、平心服,唯秀才强之良因才劣被拒,深恨之,图谋报复。适逢现任吏部尚书之子卜成仁,欲觅淑女为配,强之良遂为之谋划,请青田李县令为媒,竟上管府提亲。管灰左右为难,又依彤秀之计,由女儿隔帘面试以诗,才高即许。及试,卜成仁技若黔驴,狼狈下阵,而长孙肖以陪客身分,接过诗题,一挥而就。管灰本有意于长孙肖,遂趁机定为东床。长孙肖乃以家传玉支矶一枚为聘,彤秀亦作咏玉支矶诗以明心意。卜成仁求婚不成,意欲强娶,强之良又为之谋划,倚卜父天官冢宰之力,将管灰复职,迫使管侍郎进京赴任,远离青田。随即,卜、强二人又勾通李县令,诬长孙肖聘物玉支矶为县衙公物,欲夺之入库以毁其婚姻。彤秀知情,暗中调度,以假玉支矶一枚充之,李县令不识,事遂寝。卜、强二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将长孙肖骗至郊外卜家别墅,美酒灌之、甘言惑之,卜成仁又假意将妹子卜红丝许配长孙肖。随后,卜成仁又从李县令手中重金买出假玉矶,令长孙肖作为聘妹之物,并骗得妹子亦作一咏玉支矶诗以为信。卜、强此谋,意在破坏管家婚姻于前、否认卜家婚姻于后,使长孙肖两头失踏。不料此奸谋种种,均为彤秀识破,特授计长孙肖,嘱其虚与周旋以避祸。卜成仁得寸进尺,又将长孙肖骗出,欲行毒打,亦被彤秀预先准备而幸免。彤秀因见卜成仁再三陷害,乃催长孙肖速归原籍以图功名,兼为避祸。卜成仁闻讯,又遣恶奴沿路追逼,长孙肖布假投河自尽之疑阵而得免,由此经杭州而潜归沧洲。管灰在京,被卜尚书荐为使臣,前往外国册封嗣君,家中诸事,一毫不知。卜成仁见逼走长孙肖,认为奸计得逞,遂闯入管府,欲行非礼,被彤秀仗剑威吓,抱头鼠窜。尔后,又经强之良一再撺掇,再入管府,意欲强娶,管小姐无奈,假作自刎,布下疑阵将卜成仁吓退,并使之长期心惊肉跳、魂不守舍。长孙肖回沧州,得中解元,京试,又成榜眼,风闻管小姐死讯,亦信以为真,有意请旨归娶,以图报复卜家。时管灰亦归国复命,升尚书,告病休养,欲归青田。卜成仁父子大惧,均欲以卜红丝代管彤秀出嫁以赎前愆,及长孙肖荣归青田,管彤秀又运筹于闺阁之中,使卜红丝与其同嫁长孙肖。于是,一夫二妇,金玉相辉,左眉右髻,极尽风流; 奸人徒受虚惊,仇家翻成郎舅; 佳人才子,终归团圆。
谭正璧、谭寻《古本稀见小说汇考》在谈到《玉支矶小传》时说:“与此书同题材的,陕西传统剧中有同名的华剧,又名《女卧龙》、《女丈夫》,内容相同,但故事背景已改明代为宋代。”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若将《玉支矶》中的管彤秀视之为女中卧龙、巾帼丈夫,确非过誉之辞。这位闺阁千金,在书中首次登场时,作者就称她“俏心侠胆,奇志明眼,真有古今所不能及者”。(第一回) 随着故事情节的展开,作者以愈来愈浓烈的笔墨体现了这位奇女子的过人之处。当她父亲遇到选择西宾的难题时,是她想出一辞谢荐馆之美计:“谨选择一诗题在此,求四位大笔一挥,诗成者,谨当拜从,诗不成者,求其相谅。如此行法,彼做诗不出者,自无颜而去,不便再矣。” (第二回) 果然为其弟择一良师。当卜成仁挟天官之威、以县令为媒而上门求婚时,“管侍郎听了,久知卜成仁是个不读书的无赖公子,暗暗吃惊道: ‘这件事,又是个难题目了。’ 自思无计,只得入内与女儿彤秀说知”。又是管彤秀提出: “若要托词,只好也如前日考馆一般,只说孩儿最爱诗词,必要当面出题考试,若是题成佳句,方肯相从。” (第三回) 其结果,不仅摆脱恶姻缘,且为自己选得一佳偶。及卜家父子调管侍郎入京复职,管灰本人竟不知此意“却是为何?”又是管彤秀一眼识破:“此调虎离山之计,以便好猖狂纵肆。”并将计就计,劝父亲重登仕途、再建功业,又胸有成竹地表示:“至于卜成仁所为,任他奸狡,孩儿力足以御之,爹爹不必虑也。”(第四回)至卜成仁勾结李县令,诬长孙肖之玉支矶为县衙公物时,又是管彤秀巧设妙计,以假充真,使长孙肖免去牢狱之灾,致使长孙才子由衷赞叹:“今日解纷之妙智,一团灵慧,匪夷所思。”(第十六回)后来,长孙肖为卜、强二人所惑,险堕其术中,管彤秀又令其弟管雷传语:“但嘱咐先生,不可与卜强二人来往密了,恐又堕他之迷。” (第九回) 当卜、强二人又一次将长孙肖骗至野外,欲行毒打时,管彤秀早已识破奸计,命家人收买一伙乞儿,故意冲散,又使“长孙肖不胜景仰,又不胜感激!”(第十回)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一部《玉支矶》,简直象是专为管彤秀一人立传。书中其他人物,无论是男女老幼、高官才子,在这位运筹深闺的管小姐面前,一个个相形逊色、如同土偶。然而,以上描写,还仅仅是显示了管彤秀 “奇志明眼” 的一面;更能体现这位闺阁丈夫“俏心侠胆”一面的,则是第十二回卜成仁强行非礼、管彤秀仗剑惊凶的一幕。“只见厅内早已灯烛辉煌,点得雪亮。管小姐却正在厅后帘下,拥着一张书案而坐。书案上点着两枝明烛,明烛下却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 卜成仁大着胆子,上前致词,“言还不曾说了,早听得管小姐在帘内,将宝剑在案上拍得哗喇一声响,遂大声骂道: ‘卜成仁贼畜生,我与你前世有甚冤仇?你今世苦苦来害我性命!’”当卜成仁摆出尚书之子的架子,又提出定加重聘之后,“帘里只传得一声,外面的四个仆妇走近前,将卜成仁掀倒在椅上,动也动不得一动。管小姐看见外面掀倒卜成仁,方手提宝剑从帘里走出帘外来,指着卜成仁大骂道: ‘贼畜生,你想要成亲么?且快去阎王那里另换一个人身来!’ 遂提起宝剑照着当头劈来。……此时卜成仁已吓得倒在椅子上,连话也说不出。亏得侍女拨开仆妇,方得挣起身来,说道: ‘吓杀,吓杀!都是老强误我。’竟往外跑。管小姐见卜成仁下阶走了,急得只是顿足,要赶来,又被侍女拦住。只得将宝剑隔着侍女,照定卜成仁虚掷将来。终是女子的身弱,掷去不远,早嘡的一声落在阶下。卜成仁听见,又吃一惊,早飞一般跑了出去。”这真是一段激动人心的解秽文字。那凶横不讲理的天官之子,在一个深藏闺中的弱女子面前,竟至被吓得胆战心惊、抱头鼠窜。在管彤秀身上,我们分明可以看到于闺阁千金的外衣掩抑下的市井奇女子的特征。这样的奇女子,是那么大胆、那么泼辣,那么凛然不可侵犯,那么具有人格的尊严; 这样的奇女子,正勇敢地甩开因袭的重负,践踏传统的藩篱,堂堂正正地将自己当作一个人,一个丝毫不弱于须眉男儿的女人而生活在世界上。在清初的一大批才子佳人小说中,如管彤秀这样智勇双全、敢作敢为的女性,实在并不多见。
《玉支矶》在艺术方面的最大成绩,乃在于颇为出色地塑造出几个生动的艺术形象。它不仅给我们留下了管彤秀这么一个独具风貌的奇女子,而且,还写出了其他某些人物复杂化、多侧面的性格。如对书中的男主人公长孙肖,作者就在写他善良正直、不畏强暴、忠于爱情的同时,又写出他不谙世事、受人愚弄的缺点,使之成为一个在强权面前不低头、在阴谋面前发糊涂的颇具个性的青年才子,甚至在有些地方还揭示出这个贫寒之士埋藏得很深的攀龙附凤的庸俗心理。同样,对反面人物卜成仁,作者也在勾勒其无赖兼恶霸的丑恶嘴脸的同时,又写出他能言善辩的本领,甚至某些议论还流露出真知灼见。由此可见,按照生活本身的逻辑,写出正面人物之所短、反面人物之所长,正是《玉支矶》在写人艺术方面的成功之处。正因如此,也使这部作品在某种程度上己开始跳出一般才子佳人小说中写好人一切都好、坏人一切都坏的传统窠臼。
《玉支矶》的最大不足,便是在管彤秀婚姻故事之外,又加上卜红丝与长孙肖的一段姻缘的描写。即所谓“一夫二妇,金玉相辉,左眉右髻,应接不暇。闺房乐事,于兹占尽矣”。(二十回)把封建婚姻制度一夫多妻的痈疽当作美艳之桃花、香浓之乳酪来歌颂,既暴露了作者的庸俗情趣,又有损于书中男女主人公的形象,还冲淡了全书突出管彤秀的中心情节。这恰是该书思想局限之所在,亦正乃该书艺术缺陷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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