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剑灵旗》武侠小说鉴赏

《幻剑灵旗》

【本书体例】

梁羽生著。12回，44万4千字。香港伟青书店版。

续《剑网尘丝》故事。银狐穆娟娟为了彻底获得心上人的爱，不惜捏碎了情夫齐勒铭的琵琶骨，使之不再能动武，从而可以与之长久相伴。却没想到武当五老及华山派门人先后前来寻仇。幸得上官飞凤的救助，澄清事实，化敌为友，穆娟娟对上官飞凤充满感激，性格上更是气味相投。

飞天神龙卫天元为报杀父之仇，冒着被清廷鹰爪抓住的危险，公开向徐中岳挑战。御林军统领穆志遥将计就计，预先埋伏下许多高手欲待机抓卫天元，没想到上官飞凤一句“昆仑山上，幻剑灵旗；不奉灵旗，幻剑诛之”的偈语，使这些高手风流云散。卫天元身受重伤，姜雪君虽毒杀了徐中岳，报了杀父之仇，但她自己竟也中毒而亡。卫天元痛不欲生，幸得上官飞凤设计相救，使他有了求生的意识，终于养好了伤，并与上官飞凤并骑南下，虽仍不免时常想念姜雪君，但对上官飞凤却也已是有了极大好感。到最后，还准备向上官飞凤求婚。上官飞凤固是喜出望外，但同时也是隐忧于心。因为许多事情出自她的一手安排，而卫天元全然不知内情。

原来上官飞凤深爱卫天元。但知道卫天元深爱的是姜雪君，而同时卫天元的师妹齐漱玉，则又深爱卫天元。于是上官飞凤设下计谋、双管齐下，一方面是乘楚天舒与齐漱玉双双中毒之机(双双中毒，多半也是出于上官飞凤的安排)将二人救出，安排在一深山古寺之中，让齐、楚二人相互帮助并盼能口久情生，从而让卫天元减少一份爱的烦恼(卫天元知道齐漱玉爱他，但他对小妹则只有兄妹之情，因而颇为苦恼)。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上官飞凤设计安排让姜雪君“诈死”，以绝卫天元之念。……果然，一一都按照上官飞凤的安排实现了。虽然其中尚有一二意外，但却无关大局，被上官飞凤一一补救过来。

没想到的是，白驼山主宇文雷的旧情人穆欣欣(穆好好及穆娟娟姐妹的姑姑)与徐中岳之妻赵红眉的姐姐赵青眉，假扮成上官飞凤与穆娟娟，到齐燕然家中偷袭，打死了齐燕然的亲如手足的忠仆丁渤，架祸上官飞凤。致使齐燕然一气之下，赶到昆仑山星宿海，要找上官飞凤的父亲上官云龙拼命，以报丁渤被杀之仇。原来这一切都是出于白驼山主宇文雷的一手安排，而且还鼓动上官云龙的副手盖覆天及十三家寨主中的十二家起而反对上官云龙。正当齐燕然与上官云龙拼得两败俱伤之际，盖覆天带领群豪前来夺取灵旗，幸而齐勒铭得到上官云龙的内功心法之助，练成了奇异的神功，赶来挫败了盖覆天等人的阴谋。

然而白驼山未灭，大敌尚在。且未死的姜雪君与师父玉清神尼也正是隐居在那附近。因此，齐勒铭夫妇面对着“残棋”般的复杂的局面，决定让卫天元与上官飞凤分头行动，各凭缘份，同时也实际地考验卫天元的性格及对姜雪君与上官飞凤二女的实际情感。结果，在齐勒铭的暗助之下，白驼山主与其妻子穆好好及其旧日情人穆欣欣(好好的姑姑)之间发生内讧，终于齐赴阴曹。而御林军统领穆志遥亦正是由于受了白驼山“神仙丸”(毒品)之害而一步一步地走上自取灭亡之路。他与卫天元对仗之时，忽然瘾头大发，如疯如狂，终至于败在卫天元手中，死于卫天元的剑下。

姜雪君虽然未死，但却已立志出家为尼，谢绝了卫天元的爱意，易名静慧。卫天元若有所悟，从而一心一意地追随深爱他的上官飞凤。虽然知道有许多场景是由上官飞凤一手安排，但他终于也能够真正地谅解她了。……

这部小说已是梁羽生的后期作品，乍一看来，其情节与主题倒似与金庸作品略有近似之处——因为梁羽生一惯主张“宁可无武，不可无侠”。且其小说作品中的主人公多为豪侠之士，为大多数人谋福利者。然而在这部作品中主人公卫天元固然算不上是什么侠士(他的父亲卫承纲虽是反清侠士，但他的“师门”齐燕然、齐勒铭父子却是介乎“正邪之间”)，而其女友上官飞凤则更是被许多人称为“妖女”。如此，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及其主要的故事情节就与梁羽生其他大部分作品有了很大的不同。还有一点明显的不同，那就是这部小说中的主要内容，基本上是江湖武林间的仇怨，以及少年儿女之间的情仇。而少有梁氏其他作品中的反抗官府、反抗异族、反抗入侵之敌……这样一些内容，——如此，这并不是说这部《幻剑灵旗》就因而“不好”了。实际上这一作品写出了它的独特的深度与风格。比之梁氏其它的作品，非但不逊色，而且还颇有新的建树。

这部小说的情节看似并不十分复杂，然而其间的人际关系却是异乎寻常的复杂。且说齐勒铭与楚劲松两家，是情是仇是亲是怨便难以言之。齐勒铭的原配夫人庄英男是楚劲松的情人，齐勒铭曾打败楚劲松，却又救了他，并且将庄英男送还给他，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齐勒铭的女儿(亦庄之女)齐漱玉又成了楚劲松之子楚天舒的情人。齐漱玉原本爱的是卫天元，而楚天舒则同卫天元一样是爱上了姜雪君。华山派道姑瑶光的徒弟青鸾又看上了楚天舒……如此等等，在这种极其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最能体现出人物的性格与命运，同时也是最能体现出人的心理以及人性的深度来。相比之下，下一代人比齐勒铭这一代人有了更大的自主性。齐勒铭与庄英男的婚姻虽然是门当户对，但其性格不投，却由父辈乱点鸳鸯谱使齐、楚、庄二人都为之痛苦不已。尤其是武功高强但性格与心灵俱很脆弱的齐勒铭，因为遭受到无受的婚姻的痛苦以及妻子的蔑视，竟尔从此走上了“邪路”，成为“魔头”——当然，这只是一般武林中人的看法。在小说中，我们能看出，即便是“邪”也远胜于“伪”。因为象银狐穆娟娟这样的女性，为了得到自己心爱之人，不惜采取任何行动。这在一般人看来就是“邪”，然而却恰恰正是一种自主性的表现。

小说中的上官飞凤可以说是穆娟娟的“衣钵传人”。她为了得到卫天元的爱，也是不惜一切手段的。这样做妥与不妥，当然又当别论，然而这种具有爱情与人生自主性的形象，显然有它的独特的思想与艺术价值。

小说除了对人物性格、人际关系、人的情感世界的描写具有匠心之外，对其武功的描写也颇有独到之处，如“幻剑非剑”的剑式以及上官飞凤在小说中带病的最后的一击……等等，不仅是写武术达到了一种诗与哲学的境界，同时也与人物的性格、心理写得浑然一体了。

如果说小说的内容、情节、人物一反常态，与金庸的作品比较接近；那么，这部小说的叙述语言方面也是一反作者以往作品的常态，与古龙作品的叙述语言较为接近。语句都相对较短，而且祈使句增多，一句一行的格式也较多。这与小说的情感基调，以及小说中的人物性格倒是颇为相符。这可以说是作者在小说句式及其叙事语言方面的一种可贵而又较为成功的尝试，既保持了作者以往一惯的追求诗情画意的小说语言含蕴与风格，同时又尝试了一种新颖，活泼的语言形式。读起来感到既轻松晓畅，又优美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