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天骄》武侠小说鉴赏

《武林天骄》

【本书体例】

梁羽生著。16章，38万7千字。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89年3月版。

自幼逃难到盘龙山上的张雪波和檀道成缔结良缘，生下一子，取名檀羽冲。张雪波的义父张炎(岳飞家将张保之子)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檀家的身世之后，亲家变成了仇人。原来，檀道成的父亲檀公直是金国的王爷，因不愿卷入战祸之中，不愿再领兵打仗而逃到盘龙山上隐姓埋名，以樵猎为生。然而金国正是宋国的大仇敌，且张雪波则又正是岳飞的外孙女(是抗金名将张宪与岳银屏的女儿)。两家果然非亲，而且是异族世仇。张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将毒药放到酒中至使檀氏父子中毒，正当双方厮杀之际，金国的官兵奉旨来“召”檀氏回京城。顷刻之间，捉拿张雪波的宋国卫士也接踵而至。先后两次与官兵的共同对敌之后，张炎逐渐明白了真相，彼此谅解，仇恨烟消，但张炎以及檀氏父子亦皆因伤势过重而亡。

张雪波毁容携儿下山，埋名忍辱在金商州节度使完颜鉴府上养花。小檀羽冲以有习武天才，为节度使府中武士惊讶。一日上山练武，巧遇师父耶律玄元(辽国的王子，羽冲爷爷檀公直的朋友)。耶律玄元为了见檀母张雪波及三十年前的情人完颜夫人，只身闯入完颜鉴府。晨与众卫士的格斗中，张雪波不幸中箭而亡。完颜鉴夫人似预感到灾难即将降临，在旧情侣来到之前，带着张雪波的女儿(遗腹女)出走了。耶律玄元虎口脱险。带领檀羽冲离开，并传他一身绝艺与一只玉萧。

七年之后。檀羽冲艺成出道。一方面是要四处寻找其妹妹的下落，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则是要完成母亲的遗愿——愿宋、金两国和平相处，两国人民相亲相爱。

檀羽冲出道之初，便碰上了大仇人，金国一等“巴图鲁”(勇士)哈必图。归云庄一战一举击毙哈必图并因之而名动江湖，但同时也不免暴露了他的身份及武功之秘，从此在金国范围之内难以存身。——他虽不去找金国王室复仇，然金王室却是放不过他。——檀羽冲历经磨难，到金国都城，见到了完颜鉴夫人，得知妹妹已由完颜夫人，托给了师父的朋友，并已转到了江南。于是檀羽冲便也跟踪而下江南。

没想到檀羽冲刚到临安(南宋都城)，就被大宋武林豪杰疑为金国派来的奸细。檀羽冲身陷重围，虽得到钟灵秀和赫连清波等人的相助，但仍然是势单力薄。于柳庄一战，几乎重伤致死，得二女相救，免遭一死，但伤势难愈武功难复。江南秀女钟灵秀对檀羽冲情根深种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在翠屏山养伤期间，钟灵秀为保护檀羽冲而献出了宝贵生命。

然而江南武林同道，也已逐渐明白了檀羽冲的身世之谜，了解了檀羽冲的为人与品格。因此，檀羽冲在赫连清波之妹妹赫连清云的陪伴下，再度渡江南下，到达临安。檀羽冲取出了他的传家之宝——岳飞手书的《满江红》，真相大白。从此以后，有宋、金两国血统的檀羽冲决定回到翠屏山居住，因为这座山一半在宋，一半在金。

这部小说是梁羽生后期的代表作之一。小说的思想观念比之前此的小说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和深化。这主要表现在小说的主题方面。

这可以说是一部“反战小说”。其主要观点不再只在大宋一方，而在于金、宋两国人民的和平、安宁与友好。这一小说的主题集中体现在檀羽冲这一人物身上，而又首先体现在他的身世上。他的父亲是金国的王爷之子，而他的母亲则又是宋朝抗清名将岳飞的外孙女。表面上看来，这一对夫妻确如张炎所以为的那样，是一对“仇家夫妻”。然而更深入地看，便会想到，檀羽冲正是两国血统的结晶，同时是两国人民和平友好与希望的象征。值得一说的是，檀羽冲之祖父檀公直，本为金国王爷，且又是执掌兵权者，但由于厌恶战争，这才隐居于盘龙山中，与张炎、张雪波比邻而居。在檀公直、檀道成及张炎死后，张雪波更明白了只有两国人民的友好相处，才能得到最后的幸福与安宁。因此她在临终之际，交待檀羽冲“我说的是报仇以外的事情，记住，你的父亲是金国人，你的母亲是宋国人。金宋虽是敌国，你的父母却是恩爱夫妻。”——言下之意，是希望檀羽冲学成武艺之后要致力于父母之邦的和平友好，而不仅仅是简单的报仇雪恨——这就与一般的武侠小说的人物及其思想境界有了极大的不同。

除张雪波、檀羽冲这一对母子这外，小说中还有不少人如耶律玄元(大辽王子)、赫连清云(金国子民)等等都是致力于和平事业而反对战争之祸的。这些人物在书中出现，更衬托和深化了小说的主题。

当然，小说的主题突出，并不等于作者将其简单化与概念化了。相反，小说的情节正是由檀羽冲这位“武林天骄”的奇异的身世而展开。正因为他的父亲是金国的贝勒，而母亲则是宋国的名将之后，所以非但不能在两国之间架起一座和平的通道，相反，两国君臣都是欲擒之而后快，都把他当成了本国的罪人与敌国的奸细。于是大江南北天地虽宽，竟然没有檀羽冲这一人物的立足之地。更使他伤感的是，江南的武林同道，囿于成见，也把他当成了奸细与仇敌!这真是如他悲愤时所吟“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彼何人哉?一位致力父母之邦和平而战的武林义士、江湖赤子!只可惜命途多乖，人生坎坷，几历生死。

此外，小说写情亦是别开生面。檀羽冲的父母固然是“敌国通婚”且为之殉身。而檀羽冲的师父耶律玄元与完颜鉴夫人三十年前亦正是“敌国之情”，最终是抱憾终身不能聚首。檀羽冲自己的情感历程也是十分独特，首先是遇上了金国王爷完颜夫之的干女儿赫连清波(人称“玉面妖狐”)并肩作战，几番相通，致使情苗暗长。再是碰到了江南秀女钟灵秀，为他不惜牺牲，且对他明白地表达了自己心中深深的爱意，在钟灵秀为他捐躯之前，他虽说是愿意娶之为妻，但说到底这只不过是兄妹之情。钟灵秀、赫连清波这两位分别属于金、宋两国的少女，最终可能都没有得到檀羽冲的情人般的深挚爱意。或许，赫连清波之妹赫连清云会在翠屏山陪伴檀羽冲的日月里，获得真正美满的爱情。——是，或者否，书中并没有真正明确地写出——这也就打破了以往的武侠小说的最后“当场完婚”的完美结局。

小说的人物身世及其小说的结局，显然有着深刻的象征性。主人公檀羽冲一半是全国人一半是宋国人，最终也决定居住在一半属于金国，一半属于宋国的翠屏山，这并不是“一分为二”，恰恰是象征着“合二而一”。

小说的结构十分严谨，情节非常动人。语言流畅，保持了梁羽生的一贯特点，如诗如画有诗有画，而且在这部小说中，语言更加简炼，更加纯静，更富有浓郁的诗情。此外，小说中的武术招式及其武打场面也非常精彩、紧张、激烈、惊险、扣人心弦。其中“妙着”层出不穷，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同时也有助于深化从物的性格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