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千秋岁·婉约词》赏析

千秋岁

秦观

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

忆昔西池会[1]，鹓鹭同飞盖[2]。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3]，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赏析】

这首词是秦观逝世前几年所作，由于北宋新旧党之争，他的导师苏轼被贬，秦观受到牵连，屡遭贬谪，甚至被惩处“编管”，剥夺了人身自由。曾季狸《艇斋诗话》云：“方少游作此词（指《千秋岁》）时，传至余家丞相，丞相曰：‘秦七必不久于世，岂有“愁如海”而可存乎？’已而少游果下世。少游第七，故云秦七。”这位北宋婉约词的“正宗”人物，誉称“国士无双秦少游”，成为政治事件的牺牲品。

秦观这首《千秋岁》充满了“愁如海”的感慨。眼前的“绿水”“花影”“莺声”和昔日一样，可是如今人在异乡飘零，憔悴落拓，顾影自怜，只有凄清的暮色伴随。下阕“忆昔西池会”二句，回忆昔日和朋友们在汴京的欢乐情景，怡然自得，豪情奔放。“携手处”三句慨叹还朝无望。“镜里朱颜改”，明示蹉跎岁月已将朋友们的红颜改变了，痛心疾首，使他呼出：“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本词写得如此凄厉，有高山流水之悲，千载而下之感。

【注释】

[1] 西池：故址在丹阳（今南京市）。这里借指北宋京都开封西郑门西北之金明池。秦观于元祐间居京时，与诸同僚有金明池之游会。

[2] 鹓鹭：两种鸟，飞行有序，比喻班行有序的朝官。

[3] “日边”句：慨叹还朝无望。见《世说新语·夙惠》：“晋明帝数岁，坐元帝膝上。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明帝问何以致泣？具以东渡意告之。因问明帝：‘汝意谓长安何如日远？’答曰：‘日远，不闻“人从日边来”？居然可知。’元帝异之。明日集群臣宴会，告以此意。更重问之，乃答曰：‘日近。’元帝失色，曰：‘尔何故异昨日之言邪？’答曰：‘举目见日，不见长安。’”后以日边喻京都帝王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