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束氏,举世之物,咸无所好,唯好畜狸狌。狸狌,捕鼠兽也。畜至百余,家东西之鼠捕且尽。狸狌无所食,饥而嗥。束氏日市肉啖之。狸狌生子若②孙,以啖肉故,竟不知世之有鼠;但饥辄嗥,嗥辄得肉食,食已与与如③也,熙熙如也。
南郭有士病④鼠,鼠群行有堕瓮者,急从束氏假⑤狸狌以去。狸狌见鼠双耳耸,眼突露如漆,赤鬣⑥,又磔磔然⑦,意为异物也,沿鼠行不敢下。士怒,推入之。狸狌怖甚,对之大嗥。久之,鼠度其无他技,啮其足,狸狌奋掷而出。
(《宋文宪公全集》)
注释①狸狌(sheng)——亦作“狸鼪”。野猫。②若——与、和。③与(yu)与如——走路安乐舒适貌。④病——以……为患;担忧。⑤假——借。⑥赤鬣(lie)——红色的须。⑦磔(zhe)磔然——形容老鼠吱吱的叫声。
赏析这是一篇寓言小品,它所揭示的道理深刻警醒,值得我们记取。
“捕鼠兽”狸狌竟然为鼠所制,避之犹恐不及,这究竟是咎由自取,还是束氏之过?这是我们理解此文主旨的关键所在。
狸狌由捕鼠变得畏鼠避鼠,这固然与狸狌的养尊处优不无关系,但狸狌斗志的丧失却是束氏娇纵的结果,直接责任在于束氏而非狸狌。首先,束氏畜养狸狌不是为了捕鼠,而是一种嗜好。若然,大可不必“畜至百余”,一二只足矣。因此,当“家东西之鼠捕且尽”时,对狸狌束氏不是纵之以去,让它们自谋生路,而是“日市肉啖之”。娇纵的结果,是狸狌的子孙竟不知世上有鼠,把鼠当作异物,并产生一种恐怖心理;而束氏的娇生惯养又导致了狸狌战斗力的丧失。在心理和斗志两方面均处于下风的狸狌最后为老鼠所制也就不足为怪了。
此文主要是讲束氏畜猫之道的失误,这也可从标题见出一斑。如果本文意在说明贪图享乐的严重后果,以“狸狌”为题即可,前面冠以“束氏”二字,说明狸狌的馋懒、怯懦是束氏造成的,应由束氏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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