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罗汉图
五代·前蜀· (传) 贯休作
绢本设色
纵九二.二厘米
横四五.四厘米
藏日本东京都高台寺
贯休和尚又号禅月大师,善画佛像,唐昭宗天复(901—904)间入蜀。所作罗汉图,现存有绢本、纸本、石刻数种,基本上出于同一个底本。此本日本学者定为宋初所摹,原作系贯休在唐僖宗广明元年至昭宗乾宁三年间(880—896)、即入蜀前为浙江信州名僧怀玉山所画。
罗汉,是佛教语,梵文阿罗汉的音译,亦作应真、真人,是小乘佛教修行的最高果位。《十六罗汉图》是描绘释迦牟尼令十六个大阿罗汉常住人间、济度众生的故事。
一般的罗汉图所描写的状貌,大都是或坐或倚,乘蛟骑鲸,降魔说法,宴坐入定,役使猩猿等,以蛟龙猛兽鬼神为衬托。贯休的罗汉图则集中刻画罗汉的超凡入圣,有“倚松石者,坐山水者”(北宋黄休复《益州名画录》),全在传神上用功夫。《益州名画录》还引前蜀翰林学士欧阳炯(896—971)《禅月大师应梦罗汉歌》,生动地描写贯休所塑造的艺术形象:“怪石安排嵌复枯,真僧列坐连跏趺。形如瘦鹤精神健,顶似伏犀头骨粗。倚松根,傍岩缝,曲录腰身长欲动。”“不知夏腊几多年,一手搘颐偏袒肩。口开或若共人语,身定复疑初坐禅。”“绳关梵夹两三片,线补衲衣千万行。”“皮穿木屐不曾拖,笋织蒲团镇长坐。”而“天教水墨画罗汉,魁岸古容生笔头”,“高握节腕当空掷,窣窣毫端任狂逸。逡巡便是两三躯,不似画工虚费日”,则说出创作时的情况:画笔好像在空中挥舞,顷刻之间,罗汉便三三两两落到画面。
十六罗汉图
第一图的罗汉乃那伽犀那(Nagasena)尊者,译作“龙军”,是天竺论师,住半度波山,是十六幅中的第十一幅。相貌奇特古怪,庞眉大眼,朵颐高鼻,两条长眉伸展下垂;张着大口与其说是讲话不如说是呐喊,嘴唇涂得很红,更增添了几分凶恶的色彩;肩膊右袒,双手抱在胸前,身倚嶙峋的山石,穿的是线补千万行的衲衣。苏轼自海南归,过青远峡宝林寺,敬赞禅月所画十八大阿罗汉,其一云:“聃耳属肩,绮眉覆颧,佛在世时,见此耆年。开口诵经,四十余齿,时闻雷雹,出一弹指。”(《东坡续集》卷十)与此图多暗合,可见现存的这一摹本是有来历的。至于造形也很别致,人被山岩一直托到画面顶端,显得高高在上,呈现了楔形结构。头、手、膝以纵线连贯,取得了造形的团块感,五官、头顶、后脑、脊背则以曲线连贯,也产生团块感,而且双方契合无间。人物用笔圆而拙、山石用笔尖而削,但线条的盘旋曲折,都很遒劲,色彩灰蓝,使人觉得面前展现的似乎不是罗汉而是恶鬼。这是为什么呢?当时有人问他,回答是“休自梦中所睹尔”(《益州名画录》)。宋《宣和画谱》认为“疑其托是以神之,殆立意绝俗耳”。这有一定的道理。因为贯休笔下的罗汉形象并非自己依“梦”臆造的。唐代佛教美术兴盛之后,许多石窟壁画,造像还遗留着西域深目高鼻等形象特征,在中原人看来,相当怪异,贯休富于想象,加以夸张,倒也并非亵渎神灵,这和他的诗“尚奇崛”(辛文房《唐才子传》)具有共同的思想根源。此图下角落款“西岳僧贯休作”,疑摹者所加。
第二图伐那婆斯尊者是十六罗汉之第十三,则另有一付模样。他于洞中坐禅,闭目入定,胖胖面孔,神情安然。周围用简笔单线勾出山石岩洞,洞口摆着一双造形拙朴可爱的木屐。正如苏轼所赞:“垂头没肩,俛目注视,不知有经,而况字义。”(同上)而贯休画时自得之趣,也跃然缣上。
贯休画师阎立本(《益州名画录》),阎立本勾填严谨,而贯休与他很不一样,用线、用墨、敷彩都信手挥写,他的山水画泼墨淋漓,自称“画出欺王墨”(《禅月集》),在风格上和他的人物画是相互影响的。
贯休罗汉突破佛像画矩度,融入文人意味和玩世情调,对后世文人画中尽情抒发主观意念和表现形式不拘一格,有着一定影响,他所独创的罗汉样式,更为罗汉雕塑所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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