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槛图
宋·佚名
绢本设色
纵一七三.九厘米
横一○一.八厘米
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此图是历史画,描绘著名的西汉朱云折槛故事。画幅左边攀槛大呼、与力士争执的是主人公槐里令朱云,中间折腰下拜的是左将军辛庆忌,右面坐在椅子上的是怒气冲冲的汉成帝,旁边站着安昌侯张禹,还有两名宫女和一个太监。
朱云是鲁人,字游,年轻时即有侠气,为人刚直不阿,多次触怒权贵。辛庆忌的父亲是先朝功臣,他继任为右校丞,至成帝时升为左将军,当时西域诸邦和匈奴部落皆敬其威仪。汉成帝刘骜是个昏庸之君,在位时外戚王氏专权,对忠直大臣的再三进谏不予采纳,宠幸美女赵飞燕。张禹在当时是名重一时的士人,成帝时为相,封安昌侯,喜好奢侈,广置产业,买田多至四百顷,对王氏专权的作法不但不予以抵制,反而以帝师之尊唯诺逢迎,只求保有富贵。《折槛图》所画即在这四个人物中爆发的一场激烈冲突。这一天,直臣朱云闯入皇宫庭院,对成帝说:“愿借上方剑斩佞臣一人!”成帝惊问是谁,朱云直指站在成帝旁边的张禹说:“安昌侯张禹!”成帝听到朱云竟指老师为奸臣,顿时大怒,喝令卫士将朱云拉出斩首。朱云毫无畏惧,用手攀住庭槛不放,口中大呼:臣得以跟从古代忠臣龙逢、比干游于地下,死而无憾,只怕汉家江山毁于佞臣之手!边说边与力士撕挣,以致将庭槛拉断。这时左将军辛庆忌走上前来,免冠解印,叩头求情,劝告成帝:朱云虽出言不逊,但一向为人刚直,忠心可嘉。成帝盛怒稍平,免朱云一死。事后修理损坏的庭槛时,成帝有感于朱云的忠心,命保留原槛以表彰直臣。
这个故事在封建社会里被作为忠臣为国为君冒死直谏的典型事例而被颂扬。南宋院画家以此为题材,因为它有“成教化、著升沉”的意义,同时也含有对帝王劝戒纳谏的隐意。
折槛图
《折槛图》是情节性绘画,这是历史故事题材的一般表现形式。作者选取了矛盾冲突最典型的一瞬间,各种人物的言行心理活动互相呼应、交织,极富戏剧性。情节性绘画重在人物表情的描绘。朱云弯臂攀槛,双手握住笏板,昂着头苦苦劝谏,两个力士叉着腿用力抓住他向外拖,神情显活。这组动作剧烈的人物在画面上是“动”的主题。与此相对应,汉成帝坐在椅子上一腿蹬地,一腿横盘,一肘拄着椅子扶把,一手按在大腿上,这付姿势活灵活现地刻画了一个傲慢的帝王对“犯上”行为的恼怒心情。由于辛庆忌的求情劝解,成帝面部表情已由盛怒转向缓和,动作和表情相结合,表现出人物余怒未息的特定情绪。安昌侯张禹恭恭敬敬地手执笏板立于帝侧,神色坦然,洋洋得意。他身居相位,当然深得皇上宠信,也自会摆出恭敬坦荡的样子掩饰自己,这暴露了他权谋诡诈的本性。左将军辛庆忌折腰下拜,为朱云求情,虽为侧面描写,亦十足流露出心急意诚、再三恳求的迫切情态。作者对成帝身后的三个不引人注目的人物也没有轻易带过,而是通过宫女惊慌地相对窃语和太监的紧张观望来进一步渲染微妙的气氛。
人物画惯常采用的构图方式是将中心人物放在画幅最重要的位置,但《折槛图》并非如此。主人公朱云被安排在极靠边的位置,矛盾对立面汉成帝也比较居偏,辛庆忌倒在中间下部,处于景物包围的核心。这和今天的欣赏创作习惯不合拍,但就此图特定环境的处理来说,是非常合理的。
景物设置主要集中于下半部,用一条横贯的槛栏将画幅分割为上下相等的两部分,用两座太湖石打破槛栏的横线,右上边探出一片松枝填补空荡的上方。大部分衬景集中在画幅中间的横线上,右下角作土坡松根打破呆板的“四角空”构图。与松根、松枝相连接的松干虽在画外,仍然为构图服务,它所显示的竖弯弧与横向景物形成对比势。天空中作轻柔的彩云以充塞上角空白。整个构图完整严谨、不落陈套。采用这种布局处理的决定性原因在于表现技法的院体化。槛栏极符规矩尺度,属于界画方式,砖画和太湖石台座的透视也很严整,这都要求采用规整式的布置法。山石、树木、人物的描绘笔法亦很精细,这种格调也要求画面变化不能过于活泼跳跃,同时规整的景物布置也利于反衬人物的矛盾冲突。
从鲜明的院画风格来看,作者无法摆脱院体束缚和思想局限性。例如将调和矛盾的人物辛庆忌放在冲突双方的中间,又通过黑白对比、构图向心等方法使之明显居于主要地位,这潜藏着渗透中庸之道的理念。再如将耽于女色、昏庸误国的汉成帝刻画成伟然大气的健美形象,体现了忠君思想和“天子圣明、奸臣误国”的正统意识。实际上作者不可能突破这些局限性,因为历史故事画的主旨在于借古鉴今,纳入院体范围后,更强调“颂今”的含义。在天空一片彩云映照下,激烈的矛盾冲突显得有点喜剧性,关系国家前途命运的生死搏斗似乎成了可喜可贺的事,天子又得了一个忠臣,朱云挺身而为“文死谏”的榜样。
另一方面我们也要看到院体画严格写实的要求,产生了作品忠实于现实生活的效果。对朱云不作形象夸张褒扬,对张禹也不是脸谱式的丑化贬责,成帝虽然被美化,但并未像一般古典绘画那样夸大形体,比例失调。因此,塑造的人物是有血有肉的、现实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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