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马图
北宋·李公麟作
纸本白描
日本东京末次三次旧藏
北宋著名人物鞍马画家李公麟(伯时)创造性地发展了前代勾勒、填色的方法,形成白描一格,运用简练的墨笔线条,通过提按、轻重、迟速、利涩以及接搭、转折、回旋等手法,生动地概括具有种种特征的客观物象,表现了质感、量感、空间感,较为完整地掌握了对象的生命,只在必要时略敷淡彩。这种“白描”形成李公麟的绘画风格特征,其后八百五十年间的“白描”基本上以李氏为典范。
李公麟的传世画作以《五马图》最为著名。此图共五段,每段画一奚官(马倌)或圉人(养马人)牵着一匹马,每匹马后黄庭坚(山谷)标题名称、入厩的年月日、年岁和尺寸,其名称为凤头骢、好头赤、照夜白、锦膊骢,最后一匹标题已失,清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及吴升《大观录》均云:“恐即是满川花也。”卷后有黄庭坚、曾纤(公卷)题跋。李公麟画马,当时独步,苏轼诗云:“龙眠胸中有千驷,不惟画肉兼画骨。”邓椿评他的鞍马“觉陈闳之未贵,视韩幹以未奇”。与他同时的王安石、黄庭坚、米芾等对他都十分推崇。李公麟画马很重视写生。“每欲画,必观群马,以尽变态”(魏了翁《鹤山集》)。曾到骐骥院画御马,又往太仆廨舍,“终日纵观,有不暇与客语者”(叶梦得《避暑录话》)。据山谷题记,此卷所画的五马,正是画左骐骥院的名马。
五马图 (满川花)
五马都用墨笔单线勾勒,唯奚官帽折等处略傅色。元汤垕《画鉴》说李公麟用笔“如行云流水有起倒”,即善于发挥抑扬顿挫、转折起伏的变化,且时用方折,有别于吴道子的圆转顺势而下。这些是可以从图中马的轮廓和奚官、圉人的衣纹看到的。但作者的艺术成就更在于匠心独运,刻画精微,而笔力足以表达出来。《画鉴》复引黄山谷语:“伯时作马,如孙太古湖滩水石。”并加按语:“谓其笔力俊壮也。”这一评论很中肯,有助于我们欣赏《五马图》的艺术特征。
五个牵马者形态各殊:有回族的鬈须锐目,高颊隆准,精壮强悍;有汉族的眉宇温顺,气习平和;有牵着马慢慢走的;有站着回头看马的;更有袒胸、露臂、裸腿、赤脚,将马洗刷干净后,而自己面带倦容的。衣纹用笔或凝重,或轻快,或劲挺,分别适应人物的不同身份与性格。这几匹马是李公麟喜爱的画题,“如西域于阗所贡好头赤、锦膊骢之类,写貌至多”(《宣和画谱》卷七),也就是不止画了一次。而此卷的第三匹锦膊骢,其身躯、筋骨、肌力最为健美,颇得曹霸笔下“迥立生风”之妙。(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迥立阊阖生长风。”)先看马额的毛发左右分开,鬃和尾梳得如何整齐,而且都以微妙的线条细细勾取;再看马的腹部、臀部也显得干干净净,却是用大笔淡墨轻轻拂染。可以说作者写出了一匹浴后之马、经过圉人整饰、被牵回厩去这个过程,相当成功地体现时间于空间。此图第二匹好头赤,作者曾另画一幅,苏轼题诗,黄庭坚次韵有“李侯画骨亦画肉,笔下生马如破竹”的名句,后来罗大经《鹤林玉露》加以引申:“‘生’字下得最妙,盖胸中有全马,故由笔端而生,初非想象模画也。”这就是说,伯时深得“意存笔先,画尽意在”之旨。而此卷的“好头赤”也不例外,因为先已把握文质兼备、内外一致的创作对象,所以用笔如同行云流水,圆融无碍,而又概括无遗啊!第五匹满川花,作者用刚劲而有弹性的线条勾出轮廓,马身的斑花则用浓淡墨色晕染,能够显出光泽;奚官衣褶的线条也特别精练有力。曾纡的跋语说:“伯时貌天厩满川花,放笔而马殂矣。盖神骏精魄,皆为伯时笔端取之而去。”这种说法虽荒诞,但反映了人们对画家笔力的赞叹,从此便传为故事了。黄庭坚跋:“此马驵骏(健壮),似吾友张文潜(耒)笔力,瞿昙(梵语音译,即释迦牟尼)所谓识鞭影者也。”意思是伯时所画之马,犹如张耒诗笔,神力深藏,一触即发,它见了鞭影即刻奔跑,好松松劲儿,也正是宋人杨亿在《景德传灯录》序中所说“智藏发光”,而“旁资于鞭影”。
另一方面,李公麟画马,虽重写生,但是从临摹古人名迹入手的,他临过韩幹的《三马》、《狮子骢卷》等,做到了“集众所善,以为己有,更自立意,专为一家”(《宣和画谱》卷七)。传世的《临韦偃牧放图》画马一千二百多匹,牧者一百四十三人,可谓壮观了。
他的画马,不仅可比美唐代的曹霸、韩幹、韦偃,而且取得更高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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