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图
元·张渥作
纸本白描
纵二九厘米
横五二三.五厘米
藏吉林省博物馆
此卷共十一段,每段一图,画屈原像及《楚辞·九歌》中的《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十章内容。每图以篆书书章名,各段均由元代书家吴叡用隶书书写各章原辞,最后书以《礼魂》一节,并识云:“至正六年岁次丙戌,冬十月,淮南张渥叔厚临李龙眠《九歌图》为言思齐作,吴叡孟思以隶古书其词于左。”钤“吴叡私印”“吴思孟章”两印。后有张渥自题小行楷款:“淮南张渥临。”钤“张渥叔厚”等两印。卷后有倪瓒跋。
此图是张渥为好友言思齐(世贤)所作,画卷本幅和前后隔水及拖尾有言世贤的印章多方,并钤有清初鉴藏家梁清标、安岐的收藏印。乾隆时入内府,钤有乾隆、嘉庆、宣统诸玺印多方。著录于清吴升《大观录》、安岐《墨缘汇观》、缪日藻《寓意编》、《石渠宝笈三编》、胡敬《西清札记》等。
九歌图
张渥一生画迹,专以白描人物擅长,尤以《九歌图》之作名闻遐迩。张渥白描人物往往自谓临李公麟,然只是拟写而已,未必照本临摹。其《九歌图》,有多卷,皆云临自李公麟,然各卷都不雷同。传世有“至正廿一年辛丑三月旦河南褚奂记”隶书书款并书各辞的一卷(现流入美国,《中国绘画史图录》曾选印),人物造型则与此卷不同,画“山鬼”作男形,且笔意略有区别。上海博物馆藏一卷,形制亦有别。又元贝琼《清江文集》卷二十三《书九歌图后》亦记张渥《九歌图》一卷,人物造型及每幅人数亦与上述各卷不同。元唐肃《丹崖集》卷八《太乙真人画像跋》亦载张渥临李公麟画太乙真人,手执如意,渡水所乘为荷花瓣,与李公麟原本手执书卷乘荷叶者不同。这些都说明张渥所谓“临”,并非照原本描摹,而是多含有自己的创作成分。此卷《九歌图》也不例外。乃当时风气也。
“九歌”本为古歌乐名,传说夏朝已有。《离骚》中即有“奏《九歌》而舞《韶》兮”等语,非九首辞歌之谓。现存《九歌》辞,传为战国时屈原以楚地原流传《九歌》形式改造加工撰写而成,近代有些学者认为《九歌》来自楚国民间,如同《诗经》中的多数《国风》那样。历代大多数学者均肯定出自屈原之手。张渥此卷画屈原像,当然也是认为《九歌》乃屈原所作。
《九歌》共辞十篇,后《礼魂》一节是前十篇的尾声,正如王夫之《楚辞通释》所云:“凡前十章皆各以其所祀之神而歌之,此章乃前十祀之所通用;而言终古无绝,则送神之曲也。”十篇题名之含义,历来解释者亦不尽相同。
“东皇太一”是上古先民信仰之天神中最尊贵者,与天空星宿相配。楚人所谓“东皇太一”,从宗教意义上来说是最高之神,从哲学意义上说则是宇宙最终本体(道),合而一之,有似于后来道教之三清主神“元始天尊”之类。故《九歌》中列为首先祀祭之神。张渥《九歌图》中亦列在诸神之前,作高冠长剑,巍然大帝形象。
“云中君”,历代学者均谓是云神。张渥此图所画作高冠执笏之男神,立于云际,如辞中“猋远举兮云中,览冀州兮有馀”之意。
“湘君”与“湘夫人”之解释历来异说最多。从原辞文意看,湘君似应为男神,湘夫人为女神。张渥此图画湘君、湘夫人各为一女神,采韩愈之说。画女神湘君(娥皇)着冠执香草立于波涛中,写辞中“采薜荔兮水中”,“望夫君兮未来”,“心不同兮媒劳”,“交不忠兮怨长”之意,颇尽悱恻怅望之态。画湘夫人则婉然绰约,作凌波之姿,裙裾斜带,绣带飘扬,启人以“秋风”之想。
“大司命”、“少司命”,从辞文意看,大司命应是主寿夭,少司命应是主子嗣。张渥此图画大司命作白发长髯老者,显然表示主寿夭之意。画少司命则俨然仙官,右手执笔,左手执卷,背后侍者执长剑,乃表示主灾祥之意。
“东君”,各家均认为是日神。此图画东君身披铠甲,左手持弓,右手执箭,昂然有威猛之势。表辞中“举长矢兮射天狼,操余弧兮反沦降”之意。
“河伯”是黄河之神,各家解同。张渥此图画河伯驾老鼋于波涛中,如辞中所谓“乘白鼋兮逐文鱼”之状。
“山鬼”,旧注皆曰山中之鬼怪,清顾成天则认为应是巫山神女。(见《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四八)郭沫若亦认为似应是巫山神女。今人多认为是山神而女性者。张渥此幅亦画女形半裸,身佩树叶,手执芝兰,跨文豹于山林间。写其“被薜荔兮带女罗”,“乘赤豹兮从文狸”之状。画面意境荒寒萧索,有“风飒飒兮木萧萧”,“猨啾啾兮狖夜鸣”之感。
“国殇”是战争中为国死难者,各家说同。张渥此图画荒岭野树间,死难将士之哀魂隐现,作号喊趋冲状,以表达其“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之气概。
元代的人物画,大体上有两种格调,一种笔墨简劲粗梗,尚有南宋纵横意,如颜辉一路;一种出自北宋李公麟,追求笔情墨趣上的温润恬静,而略其壮挺之气,如张渥所作的《九歌》图卷。元代人物画以后一种格调为主。
张渥此卷,笔法流畅工整,秀劲宛转,线条较宋人为纤细。元《图绘宝鉴·卷五》云:“张渥……善白描人物,笔法不老,无古意。”此卷亦可看出端倪,张渥用笔与赵孟頫等所谓求“古意”者,已略有不同。赵孟頫刻意追求唐人的静穆含蓄,张渥则崇尚宋人的情意流露。赵孟頫等学唐以前笔法,线描纯用圆笔;张渥则以圆笔为主,偶尔兼用方折之笔。当然,张渥的白描依然是元代作风,与宋人崇尚刚劲的力的意趣还是有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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