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轩图
明·刘珏作
纸本水墨
纵九七.二厘米
横三五.四厘米
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刘珏号完庵,此图描绘他与友人在清白轩饮酒清谈的情景。主人正和一僧(西田和尚)在轩内草褥上对坐交谈,一客(薛时用)凭栏眺望山景,傍轩岸边,泊一篷船,屋后小童抱琴而来。
清白轩是刘珏的居室之一,他的好友祝颢在《完庵墓志铭》里谓:“公(刘珏)以父祖取号之义,扁其居日清白。”为自己居室取名“清白”,既是表彰其父祖的品操,同时也是他立身自勉的箴言。图上自题:“水阁焚香对远公,万缘都向酒边空。清溪日暮遥相望,一片闲云碧树东。戊寅孟夏朔日,西田上人持酒肴过余清白轩中,相与燕乐,恍若致身埃壒之外。酒阑,上人乞诗画为别,遂援笔成此以归之。先得诗者,座客薛君时用也。彭城刘珏识。”时间为天顺二年(1458),时年四十九岁。按祝颢所作《完庵墓志》,“天顺间公起服至京,升山西按察司佥事”。王鏊《完庵诗集后序》也说:“年甫五十,脱履名利。”说明刘珏以官宦身份家居服丧,不忘丘壑泉石之乐,故好友沈孟渊在画上题诗有“方袍来贺锦袍新”之句。至于刘珏自题“水阁焚香对远公”,则自比东晋时弃官回乡、“悠然望南山”的陶渊明,而把与他对坐的西田和尚比作渊明僧友惠远。自跋云“先得诗者,座客薛君时用也”,他正是画中吟罢凭栏之客。
西田上人和薛时用都是刘珏交往密切的友人。西田上人圆寂后,刘珏有《挽福西田上人》:“秋江踏苇知何处,水阁衔杯忆去年。”而上人死后一年,刘珏回忆主客对饮轩中的情景,写入画图。刘珏与薛时用为世家通好,《完庵集》有《赠薛时用》:“三世交来道谊深,肯随时俗变初心。”
刘珏生活在明代前期,绘画深受元黄公望、王蒙、吴镇等影响。《吴中往哲像赞》称其“山水出王叔明”,进而上追董、巨;《吴郡丹青志》载:“刘公写山水泉深石乱,木秀云生,绵密幽媚,风流蔼然。高者攀鳞巨老(巨然),庶乎升堂,特未入室耳。”此图为中年作品,已具有艺术特征。结构缜密,轩后林木掩映,群山高耸,轩前溪流萦回,稠密中透出空明,把观者视线引向画面中轴——清白轩及轩内的人物。近处板桥坡树,在布局上起平衡与延伸作用,得象外之趣。山势起落圆浑,间以坡石、“矾头”的点苔和简笔丛林与圆点、介字点相交织,疏密有致,表现出溪山深秀之美,也吸收了巨然江南山水之长。笔触凝重、墨色醇厚而有神采,则取法吴镇。通过密中透空、委婉深远的艺术形式,使景物的灵秀与人物的悠闲契合无间,达到了文人画所追求的物我合一境界。
元代文人山水画表现高蹈隐逸,以抒发他们不满异族统治的心情,画中意境偏于冷寂。明初宇内一统,社会渐趋稳定,但是部分文人慑于专制的严苛,澹泊清逸的思想依然相当浓重,或终生不仕,或寄情绘画,如明初杜琼、沈澄及刘珏等便是如此。他们的作品虽写林泉生活,但元代的荒寂清冷却大为减弱。以《清白轩图》观之,虽然环境是那么清静幽雅,但并不空寂;文朋禅友无拘无碍地赏景款谈,情绪悠闲舒畅,便反映出社会趋于安定,士大夫们自得其乐的情景。这种歌颂隐逸山水画风的转变正是时代发展的反射,深深影响吴门画派中心人物沈周和文徵明。
清白轩图
此图绘成后,相继有画家的好友或后辈冯箎、薛英以及沈孟渊、沈恒吉和沈周祖孙三代的题诗。沈 孟 渊 即 沈 澄(1376—1463),题诗时在刘珏作图的同年,他与刘珏是同乡,曾命孙沈周从刘氏学。沈恒吉(1409—1477)是沈澄次子,沈周之父,与刘珏过往甚密。从题诗“十载天涯作宦游”、“归来不叹长途险”可知是写于画家五十岁辞官以后。沈周题诗较晚,距作画有十七年,其时刘珏已作古,沈周年四十八岁,诗中充满了对老师和长者的怀念、景仰。此图历经清安岐、卞永誉和乾隆、嘉庆直至宣统内府收藏,《墨缘汇观》、《式古堂书画汇考》、《石渠宝笈》等著录,是一件流传有绪的名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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