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幽趣图、飞瀑流溪图
清·普荷作
绫本水墨
纵一九.七厘米
横二二.一厘米
藏辽宁省博物馆
文人画追求“逸品”的审美理想,在宋初已有称“笔简形具,得之自然”(黄休复《益州名画录·品目》)为“逸格”的提法,即称不拘泥于规矩法度的严格制约,以精练的笔墨来表达物象的神采,求得意趣出常的艺术效果。逸品和神、妙、能品作为不同的审美层次,反映了多种创作实践,表明了绘画美学思想的演变和发展。“逸品”所追求的那种简率、淡泊、超脱的笔墨,成为文人画家表达情怀、思绪,精神上求得自我放松的外在形式。明末清初的普荷(僧担当),以九十高龄谢世,他的山水画以逸趣取悦于观赏者,是典型的水墨抒情写意的文人画风格。
白云幽趣图
飞瀑流溪图
《白云幽趣图》、《飞瀑流溪图》两图,以湿笔为主,用笔粗放简略,用墨润泽明洁。求造化之性,而不以表象为尚,物象取意,求其神韵,不拘理法,如行草随意抒写,自有一种天真烂漫的情趣。他“尝师事董其昌,并访陈继儒,侍砚席,称门下士”。从普荷的作品看,显然是受董其昌提倡画要有“士气”,反对“刻画工细,为造物役”的绘画美学观点影响。所谓“士气”就是强调画画的人,要有广博的学识和艺术涵养,作品要有“书卷气”,追求“落笔不拘,妙若天成”的逸趣。此两图通过大千世界的自然形象,来构成时空动态组合的美,可谓是从主观心理上寻找一个净化的境界,把追求笔墨逸趣看得比表达客观具体物象感受为重,注重笔墨之趣远大于对再现自然的关心。
古人讲山水取意,花鸟取趣,人物取神。《白云幽趣图》表山野云起变幻之意,随意抒写,颇有唐代陆畅“灵山蓄云彩,纷郁出清晨”(《山出云》)的诗境。白云悠悠迷漫于空旷天际,以轻快而凝重的中锋线条勾出,大胆以浓墨衬托来显示,“纵有水墨旁沁,终见行笔之迹”。云层顷刻变异、舒展无定,给人以深远吐吞的流动之感,有一种强烈的画面效果。王维论画曰“闲云切忌芝草样”,就是讲画云在造型上要有变化,不要画成灵芝草那样程式化。此图造型生动如“春云闲逸,和而舒畅”而稍见稚拙情味。布局妙在前景大胆重复中景主体云层的造型节奏,小桥横架富于幻想色彩的空间之中,是人间似仙境。桥上士夫、书童前后随行,渐入幽境,引人遐想。而水阁人家为特定环境点缀,树丛错落以秃笔见纤细。淡以浓破,浓以淡显,充分发挥了墨色对比的效果,增添了画面的美感。
现代山水画家傅抱石说,“绘画的问题,从表现的形式和技法看,老实说,不过是一个如何认识空间和体现空间的问题。在山水画上,就是怎样体现自然的问题”。山水画发展至五代、北宋趋向成熟,创造了多种表现技法,但在整体黑白表现空间方式上大都以“近深远淡”的处理方式。北宋米友仁墨笔画江上云山,湿笔勾皴点染,淡墨勾云浓墨点染,前淡后深的表现手法,对后世颇多启迪。普荷此图以勾云和染云、线条和墨块相结合的处理,但手法简率,不复有前人严谨的艺术深意,相比之下更是属于遣兴之列的“笔墨游戏”了。普荷山水画从传统师承方面来讲,较明显受元倪瓒“以天真幽淡为宗”画格的影响,但他并没有简单地因袭他“一河两岸式”(近坡、远山、中间留白作湖水)的章法,在笔墨神韵上仍有自己的追求。画面空间多取鉴于南宋截取式的摆布。《白云幽趣图》着意在云,《飞瀑流溪图》题旨在瀑。古人称:“众水汇而成潭,两崖逼而为瀑。”普荷在《飞瀑流溪图》中以夸张的手法突出显示了瀑布的主体形象,崖壁水墨皴染一气呵成,之字曲折直露而下,画面处理极为单纯概括,瀑布由画面外闪电般如铺练一条贯入画幅,构成画面主要的视觉印象的节奏和律动。瀑布两旁以点叶树与崖壁墨色相掩映,大体上以泼墨约定通幅之局,泼墨粗笔中,间以幽居数屋,淡墨勾线,取其形迹,轻舟荡漾,以增情趣。给人以直觉感受是,“上有垂瀑挂前川,下有清泉一派流”。他很注意画面空间留白,有自题云:“老衲笔尖无墨水,要从白处想鸿濛。”近人黄宾虹曾说:“古来逸品画格,多本高人逸士,自写性灵,不必取悦于人。”普荷山水画不以法度见长,而以天分取胜,亦“自写性灵”而得以名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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