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垂钓图
清·原济作
纸本水墨
纵九一.八厘米
横三七.一厘米
石涛和尚(原济)和八大山人的身世相同,都是明朝宗室,清兵南下以后,遭到国破家亡之痛,隐名匿姓,遁迹空门。石涛的遭遇似乎比八大更惨,出世入世的思想矛盾表现得更为复杂;他童年就削发为僧,亡命离开广西故乡,一直过着流浪生活,从南京、安徽等地最后转到扬州,客死异地。正因如此,石涛对祖国河山更多怅触,亦更多眷恋;反映在他的山水画上,苍茫沉郁,较八大多真实性和现实性。八大傲岸不屈,倔强的个性反映在他的花鸟画上,比山水画更为突出;他画鸟画鱼,每加夸张,呈现白眼向上,怒目而视,显示出对当时统治者的对抗情绪。两人的艺术风格,异曲同工,各有千秋。
他们两人之间是互相推重的。在当时环境下,当然不可能过从太密,从他们合作画上看到两者的心心相印,相互仰慕,但无法了解他们的往来情况。这些合作画有:八大画兰石,石涛补竹;石涛画桃源图,八大写《桃花源记》;八大画水仙,石涛题诗;石涛画兰竹册,八大题诗。这些作品,不一定在同一时间、两人在一起时画和题写的。有关两人关系的笔墨,历劫不磨仅存于世者,则有石涛请八大画的《大涤堂图》和石涛画给八大的《春江垂钓图》。
《春江垂钓图》作于康熙三十五年(1696),比八大作的《大涤堂图》早两年,说明他们虽然很难见面,而书画投赠却相当密切。图上题款是“八大长兄先生”。石涛一般给人上款称呼总是道兄、道翁或单是先生,此图称“长兄先生”,可以证明他们是同宗兄弟,是较远的支族。
此图系石涛从扬州寄给八大山人的,是一幅经心刻意的杰作。图中一人,道家装束,发结在头顶正中,与他寻常画的发结在后脑部位的明代装束有所不同。又他画人物比较清癯,而这个人物很是丰满;据故宫博物院所藏八大画像和记载对证,八大是很魁梧的,或许石涛把他印象中的八大在画中点出了。八大作画爱用简笔,石涛也用了极简练、概括的笔调,刻画春波浩荡的景色。一株古柳,嫩枝新垂,直下几笔,腕力千钧,生机蓬勃。对面一块山石,正面横皴带点,是石涛拖泥带水法的独到本领,虽然着墨不多,而浓淡变幻层出不穷。山石轮廓主线,一波三折,妙在有节奏感,行笔从左到右,石顶一笔妙在大胆勾去,中间忽缺一段,意到笔不到,石顶左侧下倾一笔乃干笔侧锋下撇,益增虚实相生、淡烟迷笼的感觉。水面苇芽,笔笔腾踔,刚健婀娜,兼而有之。整个构图,以少胜多,意境超脱。加以陶熔了钟(繇)、颜(真卿)、苏(东坡)、黄(山谷)各家书法,成为自己一体的手笔,题上豪隽的诗句:“天空云尽绝波澜,坐稳春潮一笑看。不钓白鱼钓新绿,乾坤钩在太虚端。”这种诗和画的格调,开拓了后来扬州画派的诗画风气。
他们两人在那个无可奈何的岁月中,惺惺相惜。他们的奇气表现在绘画艺术上,一方面继承传统,一方面开派立宗,是有清一代画坛上的两位闯将。特别是石涛,竖立起鲜明的革新旗帜。尽管当时统治者抹煞他们的成就,但是他们的艺术光辉终究照耀了人们的心目。
春江垂钓图
也有人认为“石涛不可学”,其实问题在于要善于学习。前人的每一种流派,都有其时代的局限性,石涛也不例外;只要不是刻舟求剑地去学,而是学他们的创造精神,再加上自己的见解,则某派某家都可以学,而不致被某派某家所困住。否则,正如石涛对当时的画风提出的呼声:“某家皴点,可以立脚;非似某家山水,不能传久。……纵逼似某家,亦食某家残羹耳……”又说:“我之为我,自有我在。古之须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古之肺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肠,我自发我之肺腑,揭我之须眉……”《苦瓜和尚画语录》又如:“……师古人之迹,而不师古人之心,宜其不能一出头地也,冤哉!”(《石涛论画》)这是石涛对当时食古不化而名重一时的画家有感而发的。从石涛的绘画理论上和具体作品上来看,他在艺术上的革新精神,很值得研究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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