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荷图
近代·吴昌硕作
纸本水墨
纵一三七厘米
横三五厘米
吴昌硕,别号缶庐等,晚号大聋,是我国近代以诗、书、画、印四绝称雄一世的宗师。陈石遗评他:“书画家诗句少深造者。缶庐出,前无古人矣。”昌硕喜作近体,多白描,直抒胸臆。晚年人诗俱老,多兀傲嶙峋、风云豪拓之作。昌硕篆刻,逋峭古拙,于乱头粗服中透出一种强韧的金石美,开创了篆刻领域中力沉气酣、意达神畅的新风貌。昌硕书法,以石鼓文成就最高,能不主故常,融出新意。
人们对缶庐老人熟悉和喜爱的还是他的画。清末民初,吴昌硕继任伯年而为海上画坛盟主,以金石书法入画,发展了赵之谦开拓的花木竹石大写意画风。本文拟通过对他的《墨荷图》的评析,来申述他的画道和特色。
昌硕作画,深思力索具有三要旨:一、以气为主。“墨池点破秋冥冥,苦铁画气不画形”,他的画自始至终凭借着一股气,气足才能神完,画就活出来了;二、以书法衍画法。他曾说:“近时作篆,莫郘亭(莫友芝)用刚笔,吴让老(吴让之)用柔笔,杨濠叟(杨沂孙)用渴笔,欲求三家外别树一帜难矣,予从事数十年之久而尚不能有独到之妙,今老矣,一意求中锋平直且有笔不随心之患,又何敢望刚与柔与渴哉。”(转引张振维《吴昌硕的画品与人品》)这是他学习前人的体会,含有谦逊意。缶翁对人也常言“平生得力之处能以作书之笔作画”。三、立我。他直言“画之所贵贵存我”,主张作画须“物物皆殊相”,“笔笔皆殊状”,力主有“独造”精神,有独造才能存我,最后达到立我。在《墨荷图》中,这三点都有充分的发挥。
《墨荷图》是一堂四季花卉屏中的第二屏条夏季,画的是纯水墨的荷花。图中有白描荷花三朵,二朵盛放在二片大荷叶的中间,亭亭昂立于荷塘上空,一朵半舒放的则刚刚露出水面,紧贴近一片尖尖的新叶丛中。画幅下端还补上一张淡墨的贴水荷叶,画面的顶端扫出几茎疏疏芦苇,有增动势。荷塘水面,用大小混点散落地画出的苔点,点缀在荷梗近处。全图用笔恣肆,纵横而不经意;用墨淋漓,滃湿而见华润,极云布星陈、屈玉垂金的笔墨趣。是图作于1906年(丙午),昌硕先生六十二岁,从习画年月算,乃属较早时期的作品,可画得十分得意,题书云:“用笔在雪个、清湘之间,惜不能起邵香伯共赏之。丙午长夏聋缶先生。”八大山人和石涛上人,向来为昌硕先生所推崇,他的花木竹石能得两家神韵,所言不狂也。“邵香伯”即邵梅臣,浙江吴兴人,攻诗文,善画,九岁就嗜好画荷花,享有早誉,往来多名士,年龄要比吴昌硕长六十八岁,文辞高超,有画必题。想昌硕久耳其画荷名,自己六十二岁居然也画出一幅好荷花,一时兴起,就要起邵香伯于地下,邀请他重返人世间来共赏他的佳作,这是何等的逸兴遄飞!
墨荷图
昌硕这一题记,可把这幅墨荷题活了。此图笔墨不仅得雪个、清湘风韵,还可上溯到明代中期的徐文长。图中的笔情墨趣,舒放自然而不浮躁,华润苍古而不漶漫,自始至终呈现着笔墨的雅操,称得上近代文人画中之粹品。
1927年重阳节,昌硕写了一首四言登高诗:“书画篆刻,供一炉冶。诗通性情,浪仙东野。竹头木屑,不风不雅。负腹者何?类将军者。离乱纪年,友朋陪斝。骂当师承,赞浮瀑泻。饮水铭瓢,安聋作哑。寿比南山,悠悠见也。”诗里夹杂典故,亦庄亦谐,或明或暗,像是一生艺术生涯的小结。见山见水,人或各有理解,但也颇可见其处世之哲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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