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图
现代·谢稚柳作
纸本水墨
纵八九厘米
横四六厘米
“竹”在我国是极普通的常绿植物,而又是极幸运而神奇的植物。讲它幸运、神奇,是古来它就被赋予了特多的精神文化象征,诸如“英气凌云”、“节直心虚”、“竹报平安”、“君子魂”、“八节安康”、“高风亮节”、“直节干霄”、“劲节贞心”……要言之,一概都是赞颂它高洁绝俗的品格。
竹之成为中国画里的主题,当是在五代时。入宋,画墨竹似乎成了文人必具的墨戏。画竹所必须具备的高超书法技能,画竹所标榜的拒俗求清的品格,以及文人所寄予的对前程的向往,使画竹自然地成为文人的所爱。正因为“写竹还须八法通”,故而历来亦就把画竹称之为“写竹”。
宋元之际是写竹的辉煌期,涌现了文同、苏轼、李衎、高克恭、赵孟頫、吴镇、顾安、柯九思等写竹的专门家。对于写竹一科,世人每有褒宋元而贬明清之论,笔者以为此非复古、恋古之说,而是符合史实的正确结论。宋元人写竹,注重于对实物的细心观察,春夏秋冬、风雪雨晴,揣摩、消化、挥运,每于同中见其不同,故写来风韵各别,性情各自,神采奕奕;明清人写竹,每每在纸上讨生活,为墨戏而墨戏,陈陈相因,坠入了公式化、概念化的怪圈,即使是名声很大的郑板桥也在所难免。
谢稚柳师是力挽明清颓势,且风标自立的大家。剖析此墨竹图,即可体会到其精湛的技艺。
墨竹图
首先从此图中我们可以观察到用笔的高妙。写干、劈叶,皆是用臂运肘,而不同于常人的用腕运指,故写干有古籀之趣,写叶有笔墨凌空之势,笔力遒劲,贯穿始终,其首圆而厚,其梢劲而爽,拒钉头鼠尾之弊,去萎秽甜俗之病,笔正势旺,生机盎然,是深得“金错刀”真谛的。
其二,稚柳师青壮时四时八节游迹于竹海,且每植竹于小园,胸有成竹,概括提炼,由形攫神,故其所写竹不留于表象,而是在平面的纸楮上,能写尽立体的竹的四面姿式,八方威风。
其三,稚柳师写竹,左方竹干用笔自上而下写出,右方竹干则自下而上写去。挥运符合竹子生长的规律,故势顺力畅,故其所写干枝,非但圆而浑,直而挺,写叶劲而秀,灵而动,读者似乎可以感受到和煦的朝阳在青碧枝干上的光照,似乎还可以感受到在枝叶间嬉戏的自在青风,难得。
其四,写竹之难,难在亦聚亦散,聚处密不乱,难插针;散处疏不孤,走得马,知白守黑,顾盼有情,此图即臻此妙境。又画竹之难还难在“收梢结顶”。此图之多处结顶摇曳多姿,或轻或重,或展或蹙,或正或欹,是深得“移步换景”之妙的。写竹其气不可断,其势宜发越,在娴熟和敏捷中求变化、生才情,这除却老到的功力,天赋亦是必备条件,稚柳师是兼而有之的。
其五,稚柳师是通才。学问、诗词、鉴赏、绘画、书法无所不能,无所不精。既能且精,又每以高格雅韵贯通之。故其所写竹自有高标出尘的格调和情操。笔者尝以其写竹与宋元名家作过比勘:文同写竹得其谨严凝重;赵孟頫写竹得其苍润朴厚;吴镇写竹得其萧疏洒脱;稚柳师写竹则得其婉约清刚。故谓其写竹超越明清,直逼宋元,绝非是溢美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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