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海外南经》译文与赏析

卷六

海外南经

【题解】

《海外南经》是自西南角到东南角各地的区域，其间记载了十三个奇特的国家，这一带所载之山、水并不多，但记载有二十多位神仙和大量的动植物，还有为数不少的矿产资源。

【原文】

地之所载，六合之间(1)，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2)，要之以太岁(3)。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注释】

(1)六合：古人以东、西、南、北、上、下六方为六合。

(2)四时：古人以春、夏、秋、冬四季为四时。

(3)太岁：又叫岁星，即木星。木星在黄道带里每年经过一宫，约十二年运行一周天，所以古人用以纪年。

【译文】

大地所负载的，包括上下四方之间的万物，在四海以内，有太阳和月亮照耀着，这样就可用日月来辨别方向，又有春夏秋冬划分季节，用年年岁岁来正天时。大地上的一切都是神灵造化所生成，故万物各有不同的形状，有的寿命很短而有的长寿，只有圣明之人才能探知其中的奥秘。

【原文】

海外自西南陬（zōu）至东南陬者(1)。

【注释】

(1)陬：角。又本书自《海外南经》以下各篇，大概最早成书时先有图画，后有文字，而文字只是说明图画的所以，每篇一开始都有表示方位的一句话。西南陬，东南陬即在图之西南角落和东南角落。

【译文】

海外从西南角到东南角的国家、山河大川分别如下。

【原文】

结匈国在其西南(1)，其为人结匈(2)。

【注释】

(1)其：指代邻近结匈国的灭蒙鸟，在结匈国的北边，参看本书《海外西经》。

(2)结匈：可能指现在所说的鸡胸。匈，同“胸”。

【译文】

结胸国在灭蒙鸟的西南面，那里的人都长着像鸡一样凸出的胸脯。

【原文】

南山在其东南(1)。自此山来，虫为蛇，蛇号为鱼。一曰南山在结匈东南。

【注释】

(1)其：指代灭蒙鸟，否则，后面“一曰南山在结匈东南”一句就重复而多余了。以下同此。

【译文】

南山在灭蒙鸟的东南面。从这座山来的人，把虫叫做蛇，而把蛇叫做鱼。也有一种说法认为南山在结胸国的东南方。

【原文】

比翼鸟(1)在其东，其为鸟青、赤，两鸟比翼。一曰在南山东。

【注释】

(1)比翼鸟：即《西次三经》所提的“蛮蛮”，它一出现天下就会发大水。

【译文】

比翼鸟在灭蒙鸟的东面，这种鸟身上长有青色、红色间杂的羽毛，之所以叫比翼鸟是因为两只鸟的翅膀配合在一起才能飞翔。也有一种说法认为比翼鸟在南山的东面。

【原文】

羽民国在其东南，其为人长头，身生羽。一曰在比翼鸟东南，其为人长颊（jiá）(1)。

【注释】

(1)颊：面颊，脸的两侧。

【译文】

羽民国在它的东南面，那里的人都长着长长的头，全身生满羽毛。另一种说法认为羽民国在比翼鸟的东南边，那里的人都长着一副长脸颊。

【原文】

有神人二八，连臂，为帝司夜于此野(1)。在羽民东，其为人小颊赤肩，尽(2)十六人。

【注释】

(1)司：视察。这里是守候的意思。

(2)尽：总共。

【译文】

有位叫二八的神人，手臂连在一起，为天帝在这旷野中守夜。这位神人在羽民国的东边，那里的人都长着狭小的脸颊和赤红的肩膀，总共有十六个人。

【原文】

毕方鸟在其东，青水西，其为鸟人面一脚。一曰在二八神东。

【译文】

毕方鸟在它的东边，在青水的西边，这种鸟长着一副人的面孔，只有一只脚。另一种说法认为毕方鸟在二八神人的东面。

【原文】

讙（huān）头国在其南，其为人人面有翼，鸟喙，方捕鱼(1)。一曰在毕方东。或曰讙朱国。

【注释】

(1)方：正在，正当。因为是配合图画的说明文字，所以出现了这种记述具体的一举一动的词语。以下此类词语尚多。

【译文】

讙头国在它的南面，那里的人都是人的面孔，却长有两只翅膀，还长着鸟嘴，正在用它们的鸟嘴捕鱼。另一种说法认为讙头国在毕方鸟的东面。还有人认为讙头国就是讙朱国。

【原文】

厌火国在其国南，兽身黑色，生火出其口中。一曰在讙朱东。

【译文】

厌火国在它的南面，那里的人都长着野兽一样的身子而且是黑色的，口中能吐出火焰来。另一种说法认为厌火国在讙朱国的东面。

【原文】

三株树(1)在厌火北，生赤水上，其为树如柏，叶皆为珠。一曰其为树若彗(2)。

【注释】

(1)三株树：“株”应作“珠”。

(2)彗：即彗星。因为它拖着一条又长又散的尾巴就像扫帚。这里实际是指树的形状像一把扫帚。

【译文】

三珠树在厌火国的北面，生长在赤水河上游，那里的树与普通的柏树相似，叶子都像一粒粒珍珠。另一种说法认为那里的树像彗星一样。

【原文】

三苗国在赤水东，其为人相随。一曰三毛国。

【译文】

三苗国在赤水的东面，那里的人是一个跟着一个地行走，好像要迁徙到其他地方去似的。另一种说法认为三苗国就是三毛国。

【原文】

臷（zhì）国在其东，其为人黄(1)，能操弓射蛇。一曰臷国(2)在三毛(3)东。

【注释】

(1)人黄：黄皮肤。

(2)臷国：或作“盛国”。

(3)三毛：古人认为“苗”、“毛”音相近，三毛国就是三苗国。

【译文】

臷国在它的东面，那里的人都是黄色皮肤，能操持弓箭射杀蛇。另一种说法认为臷国在三毛国的东面。

【原文】

贯匈国在其东，其为人匈有窍(1)。一曰在臷国东。

【注释】

(1)窍：洞。

【译文】

贯胸国在它的东边，那里的人胸膛上都有个洞。另一种说法认为贯胸国在臷国的东面。

【原文】

交胫（jìng）国在其东，其为人交胫(1)。一曰在穿匈东(2)。

【注释】

(1)胫：人的小腿。这里指腿和脚。

(2)穿匈：即贯匈国。穿、贯二字的音义相同。

【译文】

交胫国在它的东面，那里的人总是左右交叉着双腿双脚。另一种说法认为交胫国在穿胸国的东面。

【原文】

不死民在其东，其为人黑色，寿不死(1)。一曰在穿匈国东。

【注释】

(1)寿：或作“考”，老。指长寿。

【译文】

不死民在它的东面，那里人的皮肤都是黑色的，并且都长生不老。另一种说法认为不死民在穿胸国的东面。

【原文】

岐舌(1)国在其东，其为人反舌。一曰在不死民东。

【注释】

(1)岐舌：即反舌。舌头是反转生的。

【译文】

反舌国在它的东面，那里的人都是舌根在前、舌尖伸向喉部。另一种说法认为反舌国在不死民的东面。

【原文】

昆仑虚（qū）(1)在其东，虚（qū）四方(2)。一曰在岐舌东，为虚四方。

【注释】

(1)虚：大丘。这里是山的意思。昆仑虚就是昆仑山。

(2)虚：山下基也，就是指山下底部地基。

【译文】

昆仑山在它的东面，山的基部呈四方形。另一种说法认为昆仑山在反舌国的东面，山基向四方延伸。

【原文】

羿（yì）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1)，羿射杀之。在昆仑虚（qū）东。羿持弓矢，凿齿持盾。一曰持戈。

【注释】

(1)羿：神话传说中的天神名。凿齿：传说是亦人亦兽的神人，手持盾牌，有一个牙齿露在嘴外，形状像一把凿子，有五六尺长。

【译文】

羿与凿齿在南方一个叫寿华的荒野交战厮杀，羿射死了凿齿。这个地方就在昆仑山的东面。在那次交战中羿手拿弓箭，凿齿手拿盾牌。另一种说法认为凿齿拿着戈。

【原文】

三首国在其东，其为人一身三首。

【译文】

三首国在昆仑山的东面，那里的人都是一个身子三个头。

【原文】

周饶国在其东，其为人短小，冠带(1)。一曰焦侥国在三首东(2)。

【注释】

(1)冠带：这里都作动词用，即戴上冠帽、系上衣带。

(2)焦侥国：传说此国与周饶国的人只有三尺高。而“焦侥”、“周饶”都是“侏儒”之声转。侏儒是短小的人。则焦侥国即周饶国，就是现在所说的小人国。

【译文】

周饶国在它的东面，那里的人都身材矮小，戴帽子系腰带而整齐讲究，斯斯文文。另一种说法认为周饶国在三首国的东面。

【原文】

长臂国在其东，捕鱼水中，两手各操一鱼。一曰在焦侥东，捕鱼海中。

【译文】

长臂国在它的东面，那里的人都在水中捕鱼，捕鱼时左右两只手各抓着一条鱼。另一种说法认为长臂国在焦侥国的东面，那里的人是在大海中捕鱼的。

【原文】

狄山，帝尧葬于阳，帝喾（kù）葬于阴(1)。爰有熊、罴、文虎、蜼（wěi）、豹、离朱、视肉(2)。吁咽、文王皆葬其所(3)。一曰汤山。一曰爰有熊、罴、文虎、蜼、豹、离朱、（chī）久、视肉、虖交(4)。

【注释】

(1)帝喾：传说中的上古帝王唐尧的父亲。

(2)离朱：可能是神话传说中的三足鸟。这种鸟在太阳里，与乌鸦相似，但长着三只足。视肉：传说中的一种怪兽，形状像牛肝，有两只眼睛，割去它的肉吃了后，不长时间就又重新生长出来，完好如故。

(3)吁咽：可能指传说中的上古帝王虞舜。文王：即周文王姬昌，是周朝开国君主。

(4)久：应为“鸱旧”，即猫头鹰。虖交：不详何物。

【译文】

狄山，唐尧死后就葬在这座山的南面，而帝喾死后葬在这座山的北面。这里有熊、罴、花斑虎、长尾猿、豹子、三足乌、视肉。吁咽和文王也都埋葬在这里。另一种说法认为是在汤山。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这里有熊、罴、花斑虎、长尾猿、豹子、离朱鸟、猫头鹰、视肉、虖交。

【原文】

有范林方三百里(1)。

【注释】

(1)范林：树林繁衍茂密。

【译文】

有一片繁衍茂盛的森林，方圆大约有三百里。

【原文】

南方祝融(1)，兽身人面，乘两龙。

【注释】

(1)祝融：神话传说中的火神。

【译文】

南方的祝融神，长着野兽的身子和人的面孔，乘着两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