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西次四经》译文与赏析

西次四经

在吕调阳看来，这一卷说的主要是，陕西大部，甘肃中部，宁夏以西一系列的山脉。

【原文】

西次四经之首，曰阴山，上多穀（gǔ），无石，其草多茆（mǎo）、蕃(1)。阴水出焉，西流注于洛。

【注释】

(1)茆：即莼菜，又叫凫葵，多年生水生草本，叶椭圆形，浮生在水面，夏季开花。嫩叶可供食用。藩：即青蕃草，像莎草而大一些，生长在江湖水边，大雁吃它。

【译文】

西方第四列山系的第一座山，叫做阴山，山上生长着茂密的构树，但没有石头，这里的草以莼菜、青蕃草居多。阴水从这座山发源，向西流入洛水。

【原文】

北五十里，曰劳山，多茈（zǐ）草(1)。弱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洛。

【注释】

(1)茈草：即紫草，可以染紫色。

【译文】

往北五十里，有座山名叫劳山，这里有茂盛的紫草。弱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西流入洛水。

【原文】

西五十里，曰罢父之山，洱（ěr）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洛，其中多茈、碧(1)。

【注释】

(1)茈：紫色。这里指紫色的美石。碧：青绿色。这里指青绿色的玉石。

【译文】

往西五十里，有座山名叫罢父山，洱水从这里发源，然后向西流入洛水，洱水中多出产紫色美石、碧绿色玉石。

【原文】

北百七十里，曰申山，其上多穀、柞（zuò）(1)，其下多杻橿，其阳多金玉。区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

【注释】

(1)柞：树，栎的通称。

【译文】

往北一百七十里，有座山名叫申山，山上有许多茂密的构树和柞树，山下是茂密的杻树和橿树，山南面还有丰富的金属矿物和玉石。区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东流入黄河。

【原文】

北二百里，曰鸟山，其上多桑，其下多楮，其阴多铁，其阳多玉。辱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

【译文】

往北二百里，有座山名叫鸟山，山上到处是桑树，山下到处是构树，山北面盛产铁矿石，而山南面盛产玉石。辱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东流入黄河。

【原文】

又北百二十里，曰上申之山，上无草木，而多硌（luò）石(1)，下多榛（zhēn）楛（hù）(2)，兽多白鹿。其鸟多当扈，其状如雉(3)，以其髯飞(4)，食之不眴（shùn）目(5)。汤水出焉，东流注于河。

【注释】

(1)硌石：很大的石头。

(2)榛：落叶灌木，结的果实叫榛子，近球形，果皮坚硬。木材可做器物。楛：一种树木，形似荆而赤茎似蓍。木材可以做箭。

(3)雉：俗称野鸡。雄性雉鸟的羽毛华丽，颈下有一显着白色环纹。雌性雉鸟全身砂褐色，体形较小，尾也较短。善于行走，但不能长时间飞行。肉可以食用，而尾羽可做装饰品。

(4)髯：脖颈下的须毛。

(5)眴目：即瞬目，眨眼睛，眼珠闪动。

【译文】

再往北二十里，有座山名叫上申山，山上没有花草树木，但到处都是大石头，山上是茂密的榛树和楛树，野兽以白鹿居多。山里最多的禽鸟是当扈鸟，形状像普通的野鸡，但却能凭借自己脖颈下的毛进行飞行，人如果吃了它的肉就能不眨眼睛，不闪动眼珠。汤水从这座山发源，向东流入黄河。

【原文】

又北百八十里，曰诸次之山，诸次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是山也，多木无草，鸟兽莫居，是多众蛇。

【译文】

再往北八十里，有座山名叫诸次山，诸次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东流入黄河。这座诸次山，到处生长着树木却不生长花草，也没有禽鸟、野兽栖居，但有许多蛇聚集在山中。

【原文】

又北百八十里，曰号山，其木多漆、棕(1)，其草多药、虈（xiāo）芎（xiōng）藭（qióng）(2)。多汵（jīn）石(3)。端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

【注释】

(1)漆：这里指漆树，落叶乔木，从树干中流出的汁液可作涂料用。

(2)药：白芷的别名，是一种香草，根称白芷，叶子称药，统称为白芷。虈：香草名。芎藭：川芎，一种香草。生长在四川地区的叶做川芎，在茎叶还细嫩时称作蘼芜，当叶子长得宽大时称作江蓠。

(3)汵石：一种像泥一样柔软的石头。

【译文】

再往北一百八十里，有座山名叫号山，山里的树木大多是漆树、棕树，而草以白芷草、虈草、芎草居多。山中还盛产汵石。端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东流入黄河。

【原文】

又北二百二十里，曰盂山，其阴多铁，其阳多铜，其兽多白狼白虎，其鸟多白雉白翟。生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

【译文】

再往北二百二十里，有座山名叫盂山，山的北面盛产铁矿石，山的南面盛产铜矿石，山中的野兽大多是白色的狼和白色的虎，禽鸟也大多是白色的野鸡和白色的翠鸟。生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东流入黄河。

【原文】

西二百五十里，曰白于之山，上多松柏，下多栎檀，其兽多牛、羬羊(1)，其鸟多鸮（xiāo）。洛水出于其阳，而东流注于渭；夹水出于其阴，东流注于生水。

【注释】

(1)牛、羬羊：大牛、大尾羊。

【译文】

往西二百五十里，有座山名叫白于山，山上生长着茂密的松树和柏树，山下生长着茂密的栎树和檀树，山中的野兽大多是牛、羬羊，而禽鸟以猫头鹰之类的居多。洛水发源于这座山的南面，然后向东流入渭水；夹水发源于这座山的北面，向东流入生水。

【原文】

西北三百里，曰申首之山，无草木，冬夏有雪。申水出于其上，潜于其下，是多白玉。

【译文】

往西北三百里，有座山名叫申首山，山上没有花草树木，而冬季和夏季都有积雪。申水从这座山上发源，潜流到山下，水中有很多白色的玉石。

【原文】

又西五十五里，曰泾谷之山。泾水出焉，东南流注于渭，是多白金白玉。

【译文】

再往西五十五里，是座泾谷山。泾水从这座山发源，向东南流入渭水，这里多出产白银和白玉。

【原文】

又西百二十里，曰刚山，多柒木(1)，多琈之玉。刚水出焉，北流注于渭。是多神（kuí）(2)，其状人面兽身，一足一手，其音如钦(3)。

【注释】

(1)柒木：漆树。“柒”通“漆”字。

(2)神：就是魑魅一类的东西，而魑魅是传说中山泽的鬼怪。

(3)钦：通“吟”，用其呻吟之意。

【译文】

再往西一百二十里，有座山名叫刚山，山上到处是茂密的漆树，还出产很多琈玉。刚水从这座山发源，向北流入渭水。这里有很多神，形貌是人的面孔野兽的身子，只长着一只脚一只手，发出的声音像人在呻吟。

【原文】

又西二百里，至刚山之尾。洛水出焉，而北流注于河。其中多蛮蛮(1)，其状鼠身而鳖首，其音如吠犬。

【注释】

(1)蛮蛮：属于水獭之类的水中动物，与上文的蛮蛮鸟同名而异物。

【译文】

再往西二百里，便到了刚山的尾端。洛水就发源于此，然后向北流入黄河。这里有很多的野兽，名叫蛮蛮，形状像普通的老鼠却长着甲鱼一样的脑袋，发出的声音如同狗叫。

【原文】

又西三百五十里，曰英鞮（dī）之山，上多漆木，下多金玉，鸟兽尽白。涴（wò）水出焉，而北流注于陵羊之泽。是多冉遗(1)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2)，可以御凶。

【注释】

(1)冉遗：鱼名，疑为蒲夷之鱼。

(2)眯：梦魇。

【译文】

再往西三百五十里，有座山名叫英鞮山，山上生长着茂密的漆树，山下蕴藏着丰富的金属矿物和玉石，这里的禽鸟野兽都是白色的。涴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北流入陵羊泽。水里有很多冉遗鱼，它们长着鱼的身子、蛇的头和六只脚，眼睛长长的，像马耳朵，人如果吃了它的肉就能睡觉不做噩梦，也可以辟凶邪之气。

【原文】

又西三百里，曰中曲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雄黄、白玉及金。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1)，其名曰駮（bó），是食虎豹，可以御兵。有木焉，其状如棠，而员叶赤实，实大如木瓜(2)，名曰櫰（guī）木，食之多力。

【注释】

(1)鼓音：击鼓之音。

(2)木瓜：木瓜树所结的果子。木瓜树，落叶灌木或乔木，果实在秋季成熟，椭圆形，有香气，可以吃，也可入药。

【译文】

再往西三百里，有座山名叫中曲山，山南阳面盛产玉石，山北阴面盛产雄黄、白玉和金属矿物。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普通的马却长着白色身子和黑色尾巴，长着一只角，老虎的牙齿和爪子，发出的声音如同击鼓的响声，它的名字叫駮，是能吃老虎和豹子的，饲养它主人可以抵御兵器的伤害。山中还有一种树木，形状像棠梨，但叶子是圆的并结红色的果实，果实像木瓜大小，名叫櫰木，人如果吃了它就能增添气力。

【原文】

又西二百六十里，曰邽（guī）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1)，名曰穷奇，音如嗥（háo）(2)狗，是食人。濛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黄贝；蠃（luó）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注释】

(1)猬毛：刺猬般的毛。

(2)嗥：野兽吼叫。

（3）黄贝：据古时传说是一种甲虫，肉如蝌蚪，但有头也有尾巴。

【译文】

再往西二百六十里，有座山名叫邽山。山上有一种野兽，形状像一般的牛，但全身长着刺猬毛，名叫穷奇，发出的声音如同狗叫，是能吃人的。濛水从这座山发源，向南流入洋水，水中有很多黄贝；还有一种蠃鱼，长着鱼一样的身子却有鸟一般的翅膀，发出的声音像鸳鸯的鸣叫，它在哪个地方出现那里就会有水灾。

【原文】

又西二百二十里，曰鸟鼠同穴之山，其上多白虎、白玉。渭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其中多鳋（sāo）鱼，其状如鳣（zhān）鱼(1)，动则其邑有大兵。滥（jiàn）水出于其西，西流注于汉水，多（rú）魮（pí）之鱼，其状如覆铫（diào）(2)，鸟首而鱼翼鱼尾，音如磬石之声，是生珠玉。

【注释】

(1)鳣鱼：一种形体较大的鱼，大的有二、三丈长，嘴长在颔下，身体上面有甲，无鳞，肉是黄色的。

(2)铫：即吊子，一种有把柄有流嘴的小型烹器。覆铫，烧水用的器具。

【译文】

再往西二百二十里，有座山名叫鸟鼠同穴山，山上有很多白色的虎、洁白的玉。渭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东流入黄河，水中生长着许多鳋鱼，形状像一般的鳣鱼，它在哪个地方出没那里就会有大战发生。滥水从鸟鼠同穴山的西面发源，向西流入汉水，水中有很多魮鱼，形状像反转过来的铫，但长着鸟的脑袋和鱼一样的鳍和尾巴，叫声就像敲击磬石发出的响声，是一种专门生产珠玉的鱼类。

【原文】

西南三百六十里，曰崦（yān）嵫（zī）之山(1)，其上多丹木，其叶如穀，其实大如瓜，赤符而黑理(2)，食之已瘅，可以御火。其阳多龟，其阴多玉。苕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海，其中多砥（dǐ）砺（lì）(3)。有兽焉，其状马身而鸟翼，人面蛇尾，是好举人，名曰孰湖。有鸟焉，其状如鸮（xiāo）而人面，蜼（wěi）(4)身犬尾，其名自号也，见则其邑大旱。

【注释】

(1)崦嵫之山：即崦嵫山，神话传说是日落栖息之处，山下有濛水，水中有虞渊。

(2)符：“柎”的假借字。柎：花萼。

(3)砥砺：两种磨刀用的石头。细磨刀石叫砥，粗磨刀石叫砺，后一般合起来泛指磨石。

(4)蜼：传说中的一种猴子，猕猴的一种。

【译文】

往西南三百六十里，有座山名叫崦嵫山，山上生长着茂密的丹树，叶子像构树叶，结出的果实像瓜一般大小，红色的花萼却带着黑色的斑纹，人吃了它就可以治愈黄疸病，还可以防御火灾。山南面有很多乌龟，而山北阴面到处是玉石。苕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西流入大海，水中有很多磨石。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是马的身子而鸟的翅膀，人的面孔而蛇的尾巴，是很喜欢把人抱着举起的，它的名字叫孰湖。山中还有一种禽鸟，形状像一般的猫头鹰而长着人的面孔，蜼一样的身子却拖着一条狗尾巴，它发出的叫声就像自己的名字，它在哪个地方出现那里就会有大旱灾。

【原文】

凡西次四经自阴山以下，至于崦嵫之山，凡十九山，三千六百八十里。其神祠礼，皆用一白鸡祈，糈以稻米，白菅为席。

【译文】

总计西方第四列山系，从阴山开始，直到崦嵫山为止，一共十九座山，绵延三千六百八十里。祭祀诸山山神的典礼，都是用一只白色鸡作为祭品，祀神的米用稻米，拿白茅草编织来做神的坐席。

【原文】

右西经之山，凡七十七山，一万七千五百一十七里。

【译文】

以上记载是西方之山的记录，总共七十七座山，共一万七千五百一十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