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太史公自序第七十·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1],受《易》于杨何[2],习道论于黄子[3]。》鉴赏
太史公仕于建元、元封之间[4],愍学者之不达其意而师悖[5],乃论六家之要指曰[6]:
《易大传》[7]:“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8],直所从言之异路[9],有省不省耳[10]。尝窃观阴阳之术,大祥而众忌讳[11],使人拘而多所畏;然其序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儒者博而寡要[12],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然其强本节用,不可废也。法家严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矣。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13];然其正名实,不可不察也。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14],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儒者则不然。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主倡而臣和,主先而臣随。如此,则主劳而臣逸。至于大道之要,去健羡,绌聪明[15],释此而任术[16]。夫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骚动,欲与天地长久,非所闻也。
夫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17],顺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则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18],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故曰“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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