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於我乎,
夏屋渠渠。(鲁渠渠作蘧
今也每食无余。蘧。)
于嗟乎!(鲁乎作胡。)
不承权舆。
(渠、余、乎、舆,鱼部。)
於我乎,
每食四簋。
今也每食不饱。
于嗟乎!
不承权舆。
(簋、饱,幽部。乎、舆,鱼部。)
〔译文〕
从前对待我呀,是礼贤下士,待遇优厚。我住的是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什么东西应有尽有。可是现在呢?只是每餐能勉强吃饱,连一点剩余都没有。唉呀!已经不能继续像从前那样尊重我了。
从前对待我呀,是礼贤下士,待遇优厚。我每天吃饭是四个大盘子,全是美味佳肴。可是现在呢?每天每顿饭都吃不饱。唉呀!已经不能继续像从前那样尊重我了。
〔评介〕
对于这首诗的内容,《毛序》说:“刺康公也。忘先君之旧臣与贤者,有始而无终也。”《齐》、《鲁》、《韩》三家无异议。孔《疏》更具体地说明道:“作《权舆》诗者,刺康公也。康公遗忘其先君穆公之旧臣,不加礼饩。与贤者交,有始而无终。初时殷勤,后则疏薄,故刺之。”古之论诗者,尽管也有的去掉专刺康公之说,但对“贤者叹君礼意浸衰之意”却几乎是一致赞同的。
诗分两章,每章五句,两章之间,属于回环往复、重章迭唱的形式。鲜明地前后对比与强烈的感叹句式的运用,是这首诗的重要特色,也是其能给人以深刻印象和强烈感染的成功之处。两章的前三句,都是抓住国君对待贤者在待遇上今昔变化的不同,进行对比。从前是“夏屋渠渠”,给贤者的居住条件极好,宽屋大宇,宽敞明亮;在饮食上则是每顿都四大盘,美味佳肴,饭菜丰盛。而现在呢?待遇变了,不如从前了。是“每食无余”,甚至是“每食不饱”了。当然,待贤之礼,绝对不会只限于居住和饮食供应两个方面;而待贤之礼浸衰,也绝对不会仅仅只限于在饮食招待供应上的每况愈下。但是,透过居住和饮食方面的招待供给,却能小中见大,从表面看内心,从现象反映本质,主人对待贤者态度的变化,当然也就不言而喻了。诗人在表达感情时,善于运用和选择典型的材料来说明问题,而一个十分敏感的贤者的形象,也同时出现在我们眼前了。两章中的第一句和后两句,都是出以强烈的感叹,而感的内容,则集中在一点上,“不承权舆”。不能继续像从前那样了!贤人的今不如昔的感慨,他的不如归去的感情,已经溢于言表了。这使我们闻其声,见其人,极尽其传神之妙。
从春秋到战国,是中国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变的大变革时期。此诗出于春秋前半期,当时贤君择人用贤,贤臣择主而事,士为知己者用的风气已经开始形成了,而秦穆公之朝,则更是明君贤臣风云际会的典型场所。“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见李斯《上书秦王》)一时君臣相得,秦是以霸。康公之后,秦势日弱,退出争霸中原的舞台(至于商鞅变法后的强大则是几百年以后的事),可以肯定地说,和康公不能用贤是有直接关系的。尽管史书上没有关于这首诗和秦康公关系的直接记载,但我觉得,《诗序》、孔《疏》所言之事是完全可能的。因此,我觉得对这首诗,可以完全按《毛序》去理解。
有两则和本诗内容相似的记载,兹录于下,以资佐证:
“孔子为鲁司寇,不用,从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孟子·告子下》)
“初,元王敬礼申公等,穆生不嗜酒,元王每置酒,常为穆生设醴,及王戊即位,常设而后忘设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将钳我于市。’遂去。”(《汉书·楚元王传》)
今人解此诗,或以为是“没落贵族阶级的挽歌”,或以为是“奴隶主的一个旧僚,换了新主子,受到冷遇,心怀不满”之词,当然都言之成理,读者自辨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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