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艺术技巧·抒情写景《逐程纪景》原文|注释|赏析

抒情写景《逐程纪景》原文|注释|赏析|汇评

【依据】

此诗，只是将归家中，而先寄家书。一解，看他平用洛阳城、鱼口桥、剑水寺、镜湖亭四处地名，小儒见之，又谓不可;殊不知先生正是逐递纪程，逐日纪景。(金圣叹《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卷五)

【诗例】

江南春暮寄家

李绅

洛阳城见梅迎雪，鱼口桥逢雪送梅。

剑水寺前芳草合，镜湖亭上野花开。

江鸿断续翻云去，海燕差池拂水回。

料得心知近寒食，潜听喜鹊望归来。

【解析】

古往今来，凡写家书，无非是叙写家中亲人最关切的事情，或自己急于向家中报告的事情，主要是羁旅在外重要的公务私事，饮食起居健康状况，家乡亲人之思、归家之期等等。具体表述，千差万别，因人、因具体环境而异。李绅的这首诗，是以诗代柬，属家书一类，但与一般家书相比，别具情趣。

李绅家居江南无锡，唐敬宗宝历年间 (825—826年)，被朝廷委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今洛阳市)”之官。这首诗当是在洛阳时寄家之作。诗的前四句写客中归家的途程，后四句写家人预计归家之期。写客中归程，以洛阳为起点，一连用了四个地名。除洛阳外，其他地名，不详具体所在，但其归程方向由北而南，这是毫无疑义的。在古代文学作品中，列举地点，叙述归程的方向、路线，这并不罕见。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中的“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的诗句，便是典型的事例。这首诗，是杜甫在听到中原大片国土被朝廷军队光复的消息后所作。诗中那种激越的感情、充沛的气势，在设想的回乡日程、路线中也表现出来，给人以一种一气奔驰，急切如飞的感觉。两相比较，李绅的这首诗有两个特色：一是以平静的心境叙述归家路程，语气平缓，从容不迫;其次，最主要的特色，是将叙述归程与景色的描写结合起来。诗的题目是“江南春暮寄家”，意思是告知家中，在江南春暮(末)时抵达。洛阳与无锡相距数千里之遥，什么时候启程，才可在暮春时抵达江南?诗的前两联按地点逐次展开描写：“洛阳城见梅迎雪”，是说从洛阳动身启程时，那里正是雪花飘飘，寒风阵阵，梅花刚刚吐蕊开放;“鱼口桥逢雪送梅”，是说经过这里时，冬天还未过去，但梅花已经凋谢;“剑水寺前芳草合”，是说抵达这一地点时，大地上野草已长得青葱茂密;“镜湖亭上野花开”，是说到达这里时，野花已遍地开放了。后两联拟写家中预计归期的情景：一、二两句先写正、二月候鸟大雁北上，小燕归来;三句写三月寒食节离归期已近，末句写待听到喜鹊高叫时，归客已抵达了家门。落笔至此，已与诗题“春暮”扣合。就“逐程纪景”这一特色而言，前两联寥寥四句28字，既逐次叙述了归家途经的地点，又通过运用最能代表自然界物候特征的雪、梅、草、花四种事物，形象地描写出了归程路线由北而逐渐向南，归程季节由风雪凛冽的冬季而逐渐转移到温暖宜人的暮春的变化。这四句诗给予读者的不仅仅是对归程路线的清晰印象，更重要的是它还使读者如同亲身游览了一次北国和江南迥然相异的自然景色一样，得到了美的享受。这就是本诗逐程纪景特色审美意义之所在。金圣叹在评论中还说本诗是“最明白、最精细之家书”。这个评价本诗是当之无愧的。在中国古代诗歌中，纪程分明而又具有这样浓郁的诗情画意的家书，实为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