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集。唐陈子昂撰。陈子昂(661—702),字伯玉。射洪(今属四川)人。光宅进士,以上书论政,敢于陈述时弊,为武则天所赞赏。初任麟台正字,后升右拾遗。曾先后两次从军,出入西北、东北边塞,后为县令所诬,冤死狱中。
陈子昂是唐初诗文革新运动的倡导者,在《与东方左史虬修竹篇序》一文中,他慨叹“文章道弊五百年矣,汉魏风骨,晋宋莫传”;批评“齐梁间诗,采丽竞繁,而兴寄都绝”,他称美东方虬的《咏孤桐篇》“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不图正始之音,复睹于兹,可使建安作者,相视而笑”。这些言论,表明他要求以《诗经》的“风雅比兴”和“汉魏风骨”的光辉传统作为创作典范,在倡导复古的旗帜下实现诗歌内容和形式的真正革命。他的诗歌创作,即是这种进步主张的具体实践。
《陈子昂集》收诗一百一十八首。大都能摆脱初唐艳丽纤弱的诗风,呈现朴实雄健的风骨,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感遇》诗三十八首、《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七首和《登幽州台歌》。《感遇》诗不是一时一地之作,内容丰富,反映了较广阔的社会生活和复杂的思想感情。其中如“苍苍丁零塞”、“朝入云中郡”、“朔风吹海树”等篇,描写边塞生活,反映士卒和人民的疾苦;“丁亥岁云暮”篇揭露武后开蜀山取道袭击吐蕃的不义战争;“圣人不利己”篇抨击武后建寺造佛,耗财伤民的弊政;“贵人难得意”、“翡翠巢南海”等篇,以曲折的方式讽刺武后对臣下狐疑、任意杀戮的险恶;“逶迤势已久”篇申述骨骾之臣没有出路;“兰若生春夏”篇,感叹自己的抱负无法施展,都从不同的角度对时政进行了批判,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但有部分诗篇感叹人生祸福无常,向往神仙、隐逸的生活,表现了消极遁世的苦闷情绪。从风格和手法上说,显然是受了阮籍《咏史》诗的影响,运用五言古体和质朴的语言,以隐晦曲折的方式表现时政的黑暗和诗人彷徨苦闷的心情。而其中反映边塞风光和下层人民苦难的诗篇,则和建安诗中的“梗概而多气”之作较接近,风格豪放明朗。
《蓟丘览古》七首和《登幽州台歌》都是陈子昂随武攸宜北征契丹时所作。陈子昂在武攸宜幕中参谋军事,但武攸宜无能而又专断,将他降职为军曹。陈子昂失意无聊,因登蓟北楼(即幽州台),作《蓟丘览古》诗七首赠其好友卢藏用,诗人缅怀礼贤下士、知人善用的燕昭王、燕太子及感激知遇、乘时立功的乐毅、郭隗等历史人物共图霸业的史事,他更深切地体会到生不逢时,理想无法实现的痛苦和悲哀,更深刻地体会了古往今来许多仁人志士在困厄境遇中激愤不平的崇高感情。也正是这种不可遏制的理想和激情,使他唱出了传诵千古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翁方纲说:“伯玉《蓟丘览古》诸作,郁勃淋漓,不减刘越石(刘琨)。”(《石洲诗话》)指出了这些篇章慷慨悲歌的特色。
陈子昂的诗歌,以其进步、充实的思想内容,质朴刚健的语言风格,对整个唐代诗歌产生了巨大影响。他的《感遇诗》直接启发了张九龄《感遇》和李白《古风》的创作,并影响了白居易、元稹、杜甫等人。杜甫对他评价极高:“公生扬马后,名与日月悬……终古立忠义,《感遇》有遗篇。”(《陈拾遗故宅》)韩愈称赞他“国朝盛文章(包括诗文),子昂始高蹈”。都是对他在唐诗发展上的功绩的高度肯定。
陈子昂在散文改革上也是有功绩的。他是唐代古文运动的前驱者。《陈子昂集》有散文八卷。《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公正地指出陈子昂集中只是表、序的部分还是骈体,论事书疏一类的文章就“疏朴近古”。因此,在散文写作上,他也是实践了自己的主张的,改变了唐初的文风,赢得了唐代古文家对他的散文的高度评价。
原本久佚。明杨春重编本题《陈伯玉文集》,虽依旧本作十卷,但颇有遗逸,凡赋、诗二卷,文八卷,有影印明弘治间杨澄刊本。别有明朱警辑《陈伯玉集》,明张逊业、许自昌等辑本《陈子昂集》,均为二卷;明杨一统辑《陈子昂集》一卷,皆有诗无文。清道光间杨国桢辑刻《陈伯玉文集》三卷,《诗集》二卷,搜录较多。今人徐鹏以四部丛刊杨澄校正本为底本,参校《全唐诗》《全唐文》等书,辑刊明本所无的诗文十余篇,整理断句,名《陈子昂集》,凡诗赋五卷,文八卷,另补遗一卷,后附王运熙的《陈子昂和他的作品》和罗庸的《陈子昂年谱》等有关资料(中华书局1960年版)。今人彭庆生有《陈子昂诗注》,后附其所编《陈子昂年谱》及“诸家评论”(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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