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两汉文学的内容·先秦两汉文学思想·两汉文学思想·王充的文学思想
东汉是谶纬神学的极盛时期。谶纬神学强调天道主宰人事,君权神授,这种思想在乱世可用来笼络人心,在治世也可为巩固政权服务,因此统治者对此颇感兴趣,东汉也未摆脱陈套,刘秀建立政权后,即宣布图谶于天下。通过与谶纬的有机结合,经学权威发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自然引起时人的反感,桓谭、王充等进步人士纷纷作书揭露谶纬神学的荒唐与虚妄。作为思想家,王充所论多针对学术文和应用文,然而其思想投射到文学上,则表现为崇尚实用,推崇个性的文学观念,对后世文学产生极大的影响。王充主要文学思想如下:
首先,重视文学的社会作用。王充继承桓谭尚用的思想,认为文章当有补世用。如《自纪》篇云:“为世用者,百篇无害;不为用者,一章无补。”他认为古代圣贤均不凭空妄作,而是要劝善惩恶,教化人民,“使之归实诚也”(《论衡·对作》)。“文章岂徒调墨弄笔为美丽之观哉?载人之行,传人之名也。善人愿载,思勉为善;邪人恶载,力自禁裁,然则文人之笔,劝善惩恶也”(《论衡·佚文》)。针对时代谶纬神学的风行,他特别提出文章当能令人明辨是非,破除神学迷信而达到觉醒,并表明其《论衡》就是不得已而作,其目的是“铨轻重之言,立真伪之平”(《论衡·对作》)。
其次,主张文质相称。王充认为内容形式必须统一,所谓“外内表里,自相副称”(《论衡·超奇》),华实相符,辞情并茂。这基本上是对先秦儒家文质彬彬思想的继承。在文与质的动态关系中,他认为质是主,离开质,文无以附着。“有根株于下,有荣叶于上;有实核于内,有皮壳于外。文墨辞说,士之荣叶、皮壳也”(《论衡·超奇》)。同时质也离不开文,离开文,好比山无林则为土丘,地无草则为泻土。
再次,推崇独创,反对复古。汉代经学大昌,宗经成为有汉以来的社会风尚。经学重承袭,前汉重师法,后汉重家法,若不遵从先师之言而自创,就会受到学界的谴责。于此相应的是汉代的模拟之风,至东汉,复古模拟倾向更为严重。针对这种情况,王充认为创作要言己所欲言,富有创造性。他赞扬有独立见解的鸿儒“笔能著文,则心能谋论,文由胸中而出,心以文为表,观见其文,奇伟倜傥,可谓得论也”(《论衡·超奇》)。
最后,提倡语言通俗。与反对复古相呼应,他认为当力戒文学语言的艰深古奥,应当言文一致,通俗易懂,努力做到“口则务在明言,笔则务在露文”(《论衡·自纪》)。同时他认为,古代书籍之所以艰深难懂,是因为时间地点的差异“经传之文,贤圣之语,古今言殊,四方谈异也”(《论衡·自纪》)。因此文字当“与言同趋”(《论衡·自纪》),即语言随时代发展而发展。
王充文学思想的产生有其特殊的时代背景和针对性,因此有些观点不免和文学观念相悖。比如说书面语同口语毕竟不同,不可能言文一致;再如他不能理解艺术真实和生活真实,将神话传说当“虚妄”大加批驳;不能理解文学的夸张手法等,体现了其文学认识上的局限。
与其说王充等人的思想对时人的文学创作产生了影响,不如说其“疾虚妄”动摇了经学的神学地位,唤起文人创作个性的觉醒。至东汉末年,政治动荡,经济凋敝,士才不展,玄庄清议之风渐起。时代的变迁,人生的失意、茫然与惆怅,化作浅浅寄语,款款道来,感情细腻绵长,物我交融互化的文人诗的出现也就势在必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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