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两汉文学与艺术·先秦两汉的宗庙歌辞与乐舞·《大武乐章》《巴渝舞》等纪念性战争舞蹈
武王伐商是周代初年的一个最为重大的历史事件,但这并不是偶然的军事成功,而是经过漫长岁月的积累而成的。后稷居邰,公刘迁豳,古公迁到周原,建立宗庙和各种制度,“实始翦商”,中间经过王季,到文王时代伐商的附庸国崇、密,已经确立了直接讨伐商的基础,终于在武王时代完成了这一伟业。为了纪念、缅怀这一伟大成功,周公“制礼作乐”,这就是有名的《大武》乐章。成为可以与黄帝以来的“六代大舞”并列的史诗性的战争舞蹈。《左传》宣公十二年,楚庄王在邲之战胜利后,曾谈到过《大武》乐章:
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载橐弓矢。 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其三曰:“铺时绎思,我徂惟求定。”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故使子孙无忘其章。
武王所作之“颂”是《周颂·时迈》,下文提到《武》乐诗篇,分别见于周颂中的《武》《赉》《桓》。《吕氏春秋·古乐》:“武王即位,以六师伐殷,六师未至,以锐兵克之于牧野……乃命周公为作 《大武》。”据《礼记·乐记》说,《大武》共六成,“夫乐者,象成者也;揔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大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武》共分六成,那么与之相配的诗篇也应有六篇。除了上文提到的三篇外,学者们的意见不尽相同,列表如下:
大武乐章 | 王国维 | 高亨 | 杨向奎 | 阴法鲁 |
一成北出 | 武宿夜 | 我将 | 武 | 酌 |
再成灭商 | 武 | 武 | 时迈 | 武 |
三成而南 | 酌 | 赉 | 赉 | 赉 |
四成南国是疆 | 桓 | 般 | 酌 | 般 |
五成周公左召公右 | 赉 | 酌 | 般 | (缺) |
六成复缀以崇 | 般 | 桓 | 桓 | 桓 |
我们认为,高亨的解释比较合乎实际。高亨在《我将》篇首解题说:“《我将》是《大武》舞曲的第一章,叙写武王在出兵伐殷时,祭祀上帝和文王,祈求他们保佑。《大武》有舞有歌,舞分六场,歌分六章。舞的内容:一场象征武王带兵出征,歌《我将》。第二场象征灭亡殷国,歌《武》;三场象征征伐南国,歌《赉》;四场象征平服南国,歌《般》;五场象征周公统治东方召公统治西方,歌《酌》;六场象征班师回朝,歌《桓》。”他认为:“战国人说《大武》是武王、周公所作,这六篇原是一篇的六章,今本分为六篇,而且篇次已乱。”高亨与王国维不同的地方是以《我将》代替《昊天有成命》,其他五篇除了顺序有分歧之外,基本相同①。《通典·乐典》:“歌以咏德,舞以象事。”《乐典五》中说:“夫乐之在耳者曰容,声应乎耳,可以听知。容藏于心,难以貌观。故圣人假干戚羽旄以表其容,发扬蹈厉以见其意,声音迭合,则大乐备矣。”阴法鲁说:“古代所谓乐是指乐曲、舞蹈和歌词三者的统一整体而言。”②这一“大乐”是诗乐舞艺术形式的综合,是舞容、乐歌、史诗,舞盛德之形容,咏祖先之功绩,在对观众(指周王及后代子孙)强烈的视觉冲击的同时,其纪念、缅怀之意非常突出。
汉代宗庙乐章中一直保留着西南少数民族的舞蹈 《巴渝舞》。据《后汉书·南蛮传》曰:“阆中有渝水,其人多居水左右,天性劲勇,俗喜歌舞,高祖观之曰:此武王伐纣之歌也。乃命乐人习之,所谓《巴渝舞》也。”《晋书·乐志》上:“汉高祖自蜀汉还定三秦,阆中范因率人以从帝为先锋(《乐府诗集》卷五三引,此下有“号板楯蛮,勇而善斗”),及定秦中,封因阆中侯,复人七姓(下与《后汉书》略同)。舞中有《矛渝本歌曲》《安弩渝本歌曲》《安台本歌曲》《行辞本歌曲》总四篇。其辞既古,莫能晓其句度。”《旧唐书·音乐志》及《艺文类聚》记载大同小异。常任侠认为,《巴渝舞》也就是《鞞舞》,一作《鼙舞》。曹植的《鼙舞歌序》云:“汉灵帝西园有李坚者,能鼙舞。”至南朝时,此舞仍存。《古今乐录》云:“《鼙舞》梁谓之《鞞扇舞》。”鞞扇是一种舞具,殆为《巴渝舞》舞具板盾的演变①。按常说不确,《巴渝舞》在汉初一直作为宗庙乐章,曾被改为《昭武舞》。而《鞞舞》据《宋书·乐志》所说:“《鞞舞》未详所起,然汉代已施之于燕享矣。”《鞞舞》旧曲有《关东有贤女》《章和二年中》等乐曲。
注释
① 参见高亨《周颂考释》,《中华文史论丛》1962年第四辑。关于《大武》“六成”的表演情形,可参见杨荫浏《中国古代音乐史稿》第31页,人民音乐出版社1999年版。② 阴法鲁《诗经中的舞蹈形象》,《舞蹈论丛》1982年4期① 参见常任侠《中国舞蹈史话》第100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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