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文学·明代戏曲文献·现存明代戏曲文献述要·杂剧总集和合集

明代文学的文献·明代戏曲文献·现存明代戏曲文献述要·杂剧总集和合集

明代杂剧虽然上承元杂剧，但受到南戏和传奇的影响，在体制、曲调和语言风格上形成自己的艺术特色，被称为南杂剧。傅惜华《明代杂剧全目》著录明杂剧523种，庄一拂《古代戏曲存目汇考》增至八百三十多种，其中包括有姓名可考者三百八十余种，无名氏作品四百五十余种。今有传本者不过二百多种。

1.《杂剧十段景》，编者不详。自甲至癸分为10集，每集1剧，即朱有燉《关云长义勇辞金》《李亚仙花酒曲江池》等8种，以及陈沂《胡仲渊贬窜雷州》(即《善知识苦海回头》)、佚名《汉相如献赋题桥》2种，今存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绍陶室刻本。由于过去戏曲传本为私家所珍藏，极为罕见，武进董康得此，视为秘籍，请王国维作序，于民国二年(1913)影印百部，以广流传。后来珍本秘籍大量发现，特别是《诚斋乐府》《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公之于世，加之国内久佚的《四太史杂剧》在日本被发现(包括杨慎的《洞天玄冥记》、王九思的《杜子美沽酒游春记》、胡汝嘉的《红线金盒记》、陈沂的《善知识苦海回头记》)，因此，《杂剧十段景》已不被学者所看重。但它是现存不搀杂元剧的明代杂剧最早的合集，而且也能反映周宪王朱有燉剧作的流传情况，仍有一定参考价值。

2.《阳春奏》，明黄正位辑。万历三十七年(1609)，黄氏尊生馆刻印，集前有于赢若序。清顾修辑《汇刻书目》载其目，有元明杂剧39种。今仅存残本两种：一种只有3卷，存元杂剧3种(此残本已收入《古本戏曲丛刊四集》);另一种10卷，收明杂剧10种(此本今存国家图书馆)。除汪道昆《大雅堂乐府》4种外，其余为许潮《泰和记》中的《王羲之兰亭显才艺》《陶处士栗里致交游》《桓元帅龙山会僚友》《汉相如昼锦归西蜀》《卫将军元宵会僚友》《元微之重访蒲东寺》等6种。《泰和记》按月令演述故事，共24折，每一则谱一古代名人事。今已不见全本，仅在《群音类选》《盛明杂剧》和此书中保存16折。而《汉相如昼锦归西蜀》《卫将军元宵会僚友》《元微之重访蒲东寺》3折，不见他书所载，为《阳春奏》所独有。《泰和记》在形式上不同于四折一楔子的元杂剧，因“裁制新异”，在体制上有所创新，故吕天成《曲品》将它列入传奇类。

3. 《盛明杂剧》，明末沈泰编。沈泰，字林宗，号西湖福次主人，钱塘(今杭州)人，与剧作家袁于令、祁彪佳、徐士俊(原名翙)等友善，生卒年不详。他原本希望海内同好襄助，各出精品，足成百种杂剧，但未能如愿。仅编成《盛名杂剧》初集、二集，每集30卷，各收明人杂剧30种，共收录60种。初集刊于崇祯二年(1629)，十四年(1641)又成二集，刊印行世。民国七年(1918)董康诵芬室据明崇祯本精刊初集，民国十四年(1925)又刊印二集，收入《诵芬室丛刊二集》。1958年1月古籍出版社据诵芬室本重印，并增入邹式所编《杂剧三集》。1958年6月，中国戏剧出版社将董氏刻本初集、二集合为一编，分两册影印出版。《续编四库全书》“集部”据原刊本影印，2002年4月，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沈泰在“凡例”中提出自己的选剧标准：“此集只词人一脔，然非快事韵事、奇绝趣绝者不载。”强调所选作品要雅俗共赏，既要“出风入雅，嘎玉锵金”，又要“偶收鄙秽”、“旁及诙谐”。因此，所选诸作为有明一代重要曲家的名著，如朱有燉的 《风月牡丹仙》等2种、王九思的《曲江春》、康海的《中山狼》、冯惟敏的《不服老》、王道昆的《大雅堂乐府》4种、徐渭的《四声猿》4种、梁辰鱼的《红线女》、陈与郊的《昭君出塞》等3种、叶宪祖的《易水寒》等7种、许潮《泰和记》中的《武陵春》等8种、徐复祚的《一文钱》、吕天成的《齐东绝倒》、王衡的《郁论袍》等2种、凌濛初的《虬髯翁》、沈自征的《渔阳三弄》3种、孟称舜的《桃花人面》《英雄成败》等3种以及徐士俊的《春波影》等2种。在这60种杂剧中，有32种为其独有，如今成为海内孤本。初集有张元征、徐翙、程羽文的序各1篇，二集由袁于令撰写序文;每剧有沈泰、王世懋等人的眉批。今存明人杂剧的精华，基本上都保存在《盛明杂剧》中。

4. 《古今名剧合选》，即《新镌古今名剧柳枝集》和《新镌古今名剧酹江集》的合称，明末孟称舜编。《柳枝集》26卷，收元明杂剧26种，其中明人作品10种(所录《二郎收猪八戒》1种，实为杨讷《西游记》第四折);《酹江集》30卷，收元明杂剧30种，其中明人作品12种，另附《录鬼簿》一卷。孟称舜所作杂剧今存5种，《古今名剧合选》就收有《眼儿媚》《花前一笑》《桃园三访》(即《桃花人面》)《残唐再造》(即《英雄成败》)等4种。此书值得重视之处，卷首冠以孟氏崇祯六年(1633)撰写的《古今名剧合选序》，以及眉批、夹批六百多条(其中孟称舜本人的杂剧为陈洪绶、马权奇等批点)，是了解孟氏戏剧见解的重要资料，他推崇元杂剧，以之为评价标准，如评《不伏老》云：“有气蒸云梦、波撼洛阳之概。此剧堪与王渼陂《杜甫游春》曲媲美，置之元人中亦自未肯低眉也。”评《鞭歌妓》云：“今人不及古人者，气味厚薄自是不同。君庸《霸亭秋》《簪花髻》及此剧皆欲与元人颉颃。今日词人鲜出其右，此剧较彼两剧为更胜者，以其无刻画前人之迹也。”所录诸本与他本也有所不同，皆有益于校勘和考证。这个戏曲选集的传本罕见，在清代就不大为治曲者所知，仅李调元《曲话》偶有涉及，王国维《曲录》也失载。今存明崇祯刻本，1933年春，被郑振铎在北京书肆发现，后为《古本戏曲丛刊四集》影印，公之于世，今又被《续修四库全书》“集部”所收录。

5. 《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明代著名藏书家赵琦美抄校元明杂剧三百多种，因其书斋名脉望馆，故称《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后为钱谦益的族曾孙钱曾所得，他晚年手编《也是园书目》，将其剧目录入该书，后人又称为《也是园古今杂剧》。这批杂剧数易其主，最后由丁祖荫后人在苏州散出。1938年5月，郑振铎闻讯，由于书贾索价昂贵，无力收购，他担心流失或被日本侵略者劫掠，于是四处奔走，抢救此书，最后以“文献保存同志会”名义用公款买下，归为国有，今藏国家图书馆。清初张远也曾收藏过这批剧本，他在《元明杂剧书后》中说：“右元人杂剧百三十六种，明人百四十七种，又教坊杂编二十种。旧抄者十之八，旧刻者十之二，皆清常道人(赵琦美号)手校，悉依善本改正。中有一二未校者，乃陆君敕先取秦酉岩本校勘，朱墨灿然。”(见《无闷堂文集》卷七)据此，《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总数应为303种，但辗转流传过程中多有散失，已非完璧，仅存64册，分装六函。它包括抄本173种，其中有“内府本”92种、“于小谷本”32种，还有49种从未见于刊本，是第一次发现，尤为珍贵;另有刻本69种(《古今杂剧》本15种，《古名家杂剧》本54种)，总计242种^①。

《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原有明人杂剧147种，教坊杂编20种，今存泰半，只有76种。有作者姓名可考者，如贾仲明、黄元吉、朱权、朱有燉、康海、杨慎、陈沂、徐渭、冯惟敏、陈自得、桑绍良、叶宪祖等人所作杂剧41种，无名氏17种，教坊编演者18种。贾仲明的《吕洞宾桃柳升仙梦》、黄元吉的《黄廷道夜走流星马》、朱权的《冲漠子独步大罗天》《卓文君私奔相如》、康海的《王兰卿服信明贞烈》、桑绍良的《独乐园司马入相》等都是首次发现。书中所收陈沂的《善知识苦海回头》，虽然有《杂剧十段锦》戊集本，两本对勘后发现，此本第四折《越调斗鹌鹑》曲“巍巍乎魏阙天高”下插入一段[外按喝上云]说白，为《杂剧十段锦》本所无。所谓“按喝”，指戏曲演唱到精彩处，突然插入另一演员(此人非剧中角色)将表演暂时按住，向观众表白一番，以此邀赏。它所保存的这条史料，让我们得以窥见明代早期杂剧的演出情况。

《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所收“内府本”92种，都是歌功颂德的承应戏，虽然在思想内容和艺术上都不足取，但每剧之末，附有比较详细的“穿关”。“穿关”载明登场人物及其应穿戴服饰、鞋帽、髭髯的式样，以及各种砌末，反映了明代宫廷演出的实际情况。这些穿戴既取之于明代的服饰，又吸收了明以前的装束，式样繁多，丰富多彩，经过艺人长期演出实践而加以戏曲程式化。它们不仅适用于演出某个朝代的戏，而且通用于各个朝代的历史故事剧的演出，为研究戏曲舞台美术史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内府本为演出用，故不在意作者和剧名，时有错误或脱漏，赵琦美对所藏剧本都予以校订，除校勘文字讹误外，还考订作者、补写或改正剧名。他每校迄一剧，都写下简短的跋语，时有自己的评论，如《司马相如题桥记》末跋云：“于相公云：不似元人矩度，悬隔一层。信然。”

郑振铎对脉望馆抄校本杂剧的发现给予很高的评价：“在近五十年来，其重要，恐怕是仅次于敦煌石室与西陲汉简的出现。”(《西谛书话》下册《跋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孙楷第也从收藏、册箱、版本、校勘、编类等方面，作了详细的考订和研究，在1940年《北京图书馆季刊》上发表专著《述也是园旧藏古今杂剧》，次年出单行本，后来又经过修改增订，更名为《也是园古今杂剧考》(上杂出版社1953)。郑振铎从这批杂剧中选择144种，由王季烈编为《孤本元明杂剧》，1939年商务印书馆排印出版，1957年中国戏剧出版社又据原纸型刊印。每剧都写有“提要”，或辨明作者，或考查本事，或简述剧情，或评骘关目和词曲，不少看法都有一定参考价值。《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已先后影印收入《古本戏曲丛刊四集》。

注释

① 参见郑振铎《跋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西谛书话》下册,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3年版;蒋星煜《<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的流传与校注》,《中国戏曲史钩沉》,中州书画社198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