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学·电影·《广岛之恋》
法国新浪潮时期著名“左岸派”导演阿兰·雷乃的代表作,也是其第一部故事片。摄制于1959年,黑白,91分钟,由法国“新小说”。派作家玛格丽特·杜拉编剧。于1959年获戛纳电影节国际影评家协会大奖 (因故未参加角逐“金棕榈”的比赛) 和法国梅里爱奖,1961年获纽约评论家协会最佳外语片奖。
影片的故事发生在日本广岛的一昼夜之间。女主人公“她”是位法国演员,来日本拍摄一部关于和平题材的影片。男主人公“他”是位日本建筑师,两人在前一天刚刚相识,而且都已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但还是旋即相爱了。在“他”的家里,女演员向他讲述了自己的第一次恋爱。那是在二次大战期间、她的家乡纳韦尔,她爱上了一位德国士兵。但是,他在纳韦尔解放的那一天被人打死了。她则因为与德国人恋爱被剃光了头,遭到羞辱,一度精神失常。后来她去了巴黎,那一天,正是广岛遭到原子弹轰炸的日子。“她”与“他”分手后回到旅馆,因忍受不住孤独的寂寞又来到街上,与徘徊至那里的建筑师相会。“他”恳求“她”留下来,但“她”却难忘巴黎的家。最后,两人互相道别,并深情地呼唤着对方象征性的名字:“广岛!”“纳韦尔!”
影片完全摒弃了传统的故事和线性的叙事结构。它通过大量的“内回”和画外音手段,打破了时空界限和对情节的外部描述,把过去与现在、经验与对经验的描述交织在一起,在对记忆与遗忘,经验与时间等问题的探讨中表现了战争给人带来的梦魇。片中对过去的追述并不只是对往事的回忆,而是被深深嵌入今天之中,与今天构成了一种隐喻式的结构。“他”的一只手的形象,使“她”眼前闪出她过去的情人的手,“他”与“她”过去的情人恰恰都是法国的“敌人”。“她”在对过去的叙述中采用了现在时态,并且常常把“他”与其过去的德国情人混为一谈,在讲述“他”时,使用“你”来称呼。片中移动拍摄的广岛街头的镜头则被与用同样方法拍摄的纳韦尔街头的镜头组接在一起。这种过去与现在的交融形成了影片一个时间性的主题,影评家指出,实际上片中的“她”就是作为“过去”的一个代表。这两位都有着自己幸福家庭的主人公之间的爱情显然不能从一般的生活的意义上去理解,而毋宁说是一种象征。当“他”要求“她”留在广岛时,即意味着广岛,甚或今天,要求保持对过去、对战争的记忆。纳韦尔少女的个人遭遇与广岛遭受的浩劫完全不能相比。但雷乃却有意把这两个相差悬殊的世界联系在一起,以一种独特的对比来强调战争的残酷。这两个异地发生的事件又被从时间上联系起来(“她”获得解放之时,正是广岛遭受灾难之日) 从而进一步打破了它们的空间界限,使其成为人类永恒的记忆。
同时,雷乃也表现了这种记忆是必然被遗忘的。“她”告诉“他”,这些过去的事情已经被她遗忘了。连他们之间的爱情也终究会被遗忘。这种遗忘在雷乃看来是必要的。“人若不忘记往事便无法活下去,也寸步难行。” (雷乃语) 而人试图通过回忆和描述来追述往事也是不可能的。片中“她”对往事的回忆与现在完全混在了一起。影片开始时,当“她”向“他”诉说在纪念馆的陈列室及当年的记录片中所看到的关于广岛被炸后的景象时,“他”则不断地对“她”的描述加以否定,以表明想要真正描绘出战争带给人的灾难是不可能的。留在人们记忆中的只有象征着这场战争的“广岛”和“纳韦尔”这两个名字。
《广岛之恋》也是一部在表现人物内心意识的“流动”方面卓有建树的影片。雷乃在影片中首创了“闪切”的手法 (即极短的闪回)。如片中“她”清晨醍来,看见“他”的手在微微颤动,紧接着,镜头切入一个仆倒在地上的德国情人的画面,两人的手极其相似。这个镜头只持续了4秒钟,便又切回到“她”的脸,成功地表现了人物意识瞬间的流动。片中“她”对往事的回忆也完全打乱了时间的顺序,表现出极大的自由和跳跃性。这部影片也是把文学与电影结合起来的一次尝试。片中优美的画外解说词与抒情的语调给影片带来浓郁的文学性色彩。而片中所表现的对记忆与遗忘等问题的探讨则构成了雷乃以后一系列重要影片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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