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之流　裴度　白居易　皇甫湜》

(裴度于洛阳修福先寺)将致书于秘监白乐天，请为刻珉之词。值正郎(皇甫湜)在座，忽发怒曰：“近舍某而远征白，信获戾于门下矣。且某之文，方白之作，自谓瑶琴宝瑟而比之桑间濮上之音也；然何门不可以曳长裾，某自此请长揖而退。”座客旁观，靡不股栗。公婉词敬谢之，且曰：“初不敢以仰烦长者，虑为大手笔见拒；是所愿也，非敢望也。”正郎赪怒稍解，则请斗酿而归。至家独饮其半，寝酣数刻，哕而兴，乘醉挥毫，黄绢立就，又明日洁本以献。文思古謇，字复怪僻。公寻绎久之，目瞪舌涩，不能分其句。读毕叹曰：“木玄虚、郭景纯《江》《海》之流也。”　○唐·高彦休《唐阙史》卷上　事亦见《新唐书·皇甫湜传》、宋·王谠《唐语林》卷六。

[述要]　裴度在洛阳修福先寺，准备写信给秘书监白居易(字乐天)，请他撰碑文。正好皇甫湜在座，听后突然怒道：“把近在眼前的我撇在一边，去求远在京城的白居易，这肯定是我得罪你大人了；况且我的文章与白居易相比，就像瑶琴宝瑟之声与桑间濮上之音有天壤之别。既然这样，哪一家显贵之门，我走不进呢？从此以后，我不再登你的门了。”座中宾客听了，无不股栗。裴委婉地向他道歉：“起初，我不敢劳驾你，生怕被大手笔拒绝。你撰碑文，本来就是我的愿望，只是不敢想而已。”皇甫湜听了，怒气稍平，提了一斗酒回去。到了家里，一口气喝掉半斗，酣睡数刻，呕吐一通后，醉意朦胧地落笔撰文，一挥而就。第二天，誊清后献给裴。这篇碑文写得古涩怪僻，裴推求许久，还是不能断句。读完之后，赞叹：“简直可以和木华(字玄虚)的《海赋》、郭璞(字景纯)的《江赋》媲美。”

[事主档案]　裴度(765—839)　唐大臣。字中立。河东闻喜(今山西闻喜东北)人。贞元进士。由监察御史进迁为御史中丞。力主削除藩镇。元和十二年(817)，以宰相兼淮西监慰处置使，充彰义军节度使，督师进讨淮西，破蔡州，晚年以宦官专权，辞官退居洛阳，建绿野堂，以诗酒琴书自娱。因曾封晋国公，世称“裴晋公”。有《书仪》、唱和诗《汝洛集》，今佚。

白居易(772—846)　唐代诗人。字乐天，晚年号香山居士。其先太原(今属山西)人，后迁居下邽(今陕西渭南北)。贞元进士，授秘书省校书郎。元和年间任左拾遗及左赞善大夫。后得罪权贵，贬为江州司马。长庆间任杭州刺史，宝历初任苏州刺史，后官至刑部尚书。在文学上积极倡导新乐府运动，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早期所作讽谕诗，如《秦中吟》、《新乐府》中的不少篇章，尖锐揭发时政弊端和社会矛盾。晚年诗文多怡情悦性、流连光景之作。除讽谕诗外，长篇叙事诗《长恨歌》、《琵琶行》也很有名。和元稹友谊甚笃，与之齐名，世称“元白”。有《白氏长庆集》。

皇甫湜(约777—约835)　唐文学家。字持正。睦州新安(今浙江淳安)人。元和进士，官工部郎中。从韩愈学古文，思想倾向与愈相近。文章刻意追求新奇，或流于险奥。其诗传世者甚少。有《皇甫持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