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杀身以从　范缜　萧子良　王琰》

时竟陵王子良盛招宾客，缜亦预焉。尝侍子良，子良精信释教，而缜盛称无佛。子良问曰：“君不信因果，何得富贵贫贱？”缜答曰：“人生如树花同发，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中。坠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粪溷者，下官是也。贵贱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子良不能屈。然深怪之。退论其理，著《神灭论》。……此论出，朝野喧哗。子良集僧难之而不能屈。太原王琰乃著论讥缜曰：“呜呼范子！曾不知其先祖神灵所在。”欲杜缜后对。缜又对曰：“呜呼王子！知其祖先神灵所在而不能杀身以从之。”　○《南史·范云传》　事亦见《资治通鉴》卷一三六。

[述要]　范缜曾在南齐竟陵王萧子良手下做官。萧笃信佛教，范则竭力否定佛教。萧有一次向他诘问：“你不信佛家的因果报应说，那么世上为何会有人富贵有人贫贱呢？”范答道：“人的诞生，就好比树上的花开后，会随风飘荡。有的会在门帘掀起时飘到殿堂内的坐席上，有的则在篱门开合之际落到粪池旁。飘落在殿堂上的，如您这样的就是；飘落在粪池旁的，也就是像我这样的。华贵与低贱，尽管结果不同，但是与因果报应有何相干呢？”萧没能把范难倒，但心里对他很不满。范为了阐明自己的理论，回家后，写成了著名的《神灭论》一书。当时，佛教几乎成了国教，因此，神灭论一出，朝野震动。萧会集众多能说善辩的和尚，与他再三辩论，仍然没能把他驳倒。后来王琰又撰文嘲讽他：“啊呀，可怜的范缜！竟然不知道自己祖先神灵的存在。”企图用这种手法来封住他的嘴。范也用同样的手法反驳王，说：“啊呀，可怜的王琰！既然知道自己祖先神灵的存在，竟不能自杀而去追随祖先的神灵。”

[事主档案]　王琰(约454—？)　南朝齐小说家。太原(今属山西)人。幼年在交趾，曾从贤法师受戒，后还都。泰始末，移居乌衣，复游于江都、峡表。齐建元元年(479)，复还京师，曾为太子舍人。入梁，官吴兴令。著有杂史《宋春秋》、小说《冥祥记》，俱佚。今传《冥祥记》，凡百三十一则，有鲁迅《古小说钩沉》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