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句在后　张灵》

(张灵)游虎丘，数贾客饮亭上，分韵赋诗。灵画面傩服，伏木剑，乞醉，愿赓和。客曰：“丐亦能诗乎？”曰：“能。”给笔札，大书“一”字而去。客曰：“‘一’字便成诗乎？”复续“上”字。客以“一上”不文，欲收其笔札。曰：“无为。”又益“一上”字。客益不解，大笑。灵曰：“稍与一斝引兴。”便与之。则加“又一上”三字，曰：“此首句也。”须之，又书三字：“一上上。”客怒，麾之去。灵曰：“好句在后。”又书“到高山上”四字，盖故以俗文谐客也。下二语绝奇警，客惊。已知为灵，避去。　○清·查继佐《罪惟录·列传》卷一八

[述要]　张灵游虎丘时，看见几个商人在一个亭中边饮酒，边分韵赋诗，他就装扮成一个乞丐去讨酒喝，并表示愿意和他们一起做诗。商人问道：“乞丐也会做诗吗？”张答道：“会的。”商人给了他纸笔，张写了个“一”字就想走。商人说：“一个‘一’字算什么诗呀？”张听了，又加了个“上”字。商人见“一上”两字实在不雅，就打算拿回纸笔，不让他做了。张说：“别着急拿。”又写了“一上”两字。商人更加不解，大笑起来。张说：“给我杯酒助兴，我便能把诗做下去。”他喝了酒后，又写了“又一上”三字，并说：“这是首句。”紧接着又写了“一上上”三字。商人很生气，要赶他走。张说：“好句在后面。”又写了“到高山上”四字。原来，张故意用这俚俗的句子来与商人开玩笑。但下面两句极精彩，使商人大吃一惊，知道来人是张，很感惭愧，便连忙避开了。

[按语]　清李渔《连城璧》中《乞儿行好事，皇帝做媒人》小说中录存全诗，但略有不同：“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直与青天傍。等闲回首白云低，四海五湖同一望。”事主亦易为唐寅。清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丙集》亦载张灵更衣为丐与诸贾谈诗事，谓张“挥毫不已，凡百绝”，未言作此诗。清黄周星《补张灵崔莹合传》(清张潮辑《虞初新志》卷一三)所载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