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所忌　缪某》

《野叟曝言》一书，相传为康熙时江阴缪某所撰。缪有才学，颇自负，而终身不得志，晚乃为此书以抒愤。书成，适圣祖南巡，缪乃缮写一部，装潢精美，外加以袱，将于迎銮时进呈，冀博宸赏。其女亦通文墨，且明慧晓世事，知此书进呈，必酿祸。又度其父性坚执，不可劝止，乃与父之徒某议，乘夜用白纸装订一部，其精美与原书无殊，即置袱中而匿原书于他处。次日，缪将迎驾，姑启袱出书，重加什袭，则见书犹是，而已无一字矣。缪大哭，以为是殆为造物所忌，故一夕之间书遽羽化也。女乃徐劝之曰：“既为造物所忌，似不进呈亦佳，免召杀身之祸。”缪无如何，始罢进呈之意，由是郁郁而死。死后，女乃将其书重加润饰，凡秽亵之语，删除略尽，始付印，即世间流传之本也。　○近人·徐珂《清稗类钞·著述类》 事亦见蒋瑞藻《小说考证》卷八。

[述要]　《野叟曝言》一书，相传为康熙年间江阴人缪某所撰。缪有才学，又颇自负，但一生不得志，于是在晚年著此书以抒胸中愤懑之情。书著成后，适逢圣祖玄烨南巡，缪于是将此书缮写一份，配以精美的装潢，外面再用布包好，准备在迎驾时进呈，希望以此博得圣祖的赏识。缪的女儿也通书墨，且很聪明，懂得人情世故。她知道若将此书进呈，必会酿成灾祸，但又虑父亲固执，劝说无用，遂和父亲的弟子商量，夜里用白纸装订成一部书，且装潢与原书同样精美，把此书放入包袱内而把原书藏在别处。次日，缪将去迎驾，打开包袱拿出书，重新加以整理，见到书里已经没有一个字了，顿时大哭，以为这是造物主对他有所妒忌，所以在一夜之间将书羽化了。缪的女儿慢慢地劝缪说：“此书既为造物主所妒忌，看来不进呈也好，以免招致杀身之祸。”缪无可奈何，这才打消了进呈的念头，后因此郁郁而死。缪死后，其女将此书重加润色修饰，秽亵之语全部删去，这才交付印刷。这即是后来流传的版本。

[按语]　今考《野叟曝言》为清江阴人夏敬渠(1705—1787)所著。其云缪某，或系传闻之讹。然按江南读音，缪与夏，仅一音之转。或即以此而传误。查徐珂此条，实转录自蒋瑞藻之《小说考证》卷八所引之《花朝生笔记》，但尚不如许指严《南巡秘记》中《〈野叟曝言〉全稿》一文之叙为详且离奇。略谓著者爱女蘅娘在金殿玉(后即为其夫)与金魁玉(也即蘅娘姨表)协助下，运用智慧和胆略，彻底粉碎儒林败类金兰甫及其族叔金藕舫(即殿玉之父)为取悦和珅家人刘全以图仕进，以及设计诬陷其父的阴谋，从而消解了著者的文字祸患。又《野叟曝言》版本，见存有三种，一百二十回本主人公朱明，影射夏字；另有一百五十二回及一百五十四回本则皆改作文白字素臣。书有后序，当系著者好友所作，称书中所写四婢妾，全系凭空设想，如神机妙算者，只是桌上一架破算盘；勇猛善战者，来历是一根大门栓；能去疾营卫者，乃一方戒尺；文采出众者，不过是手中一枝秃笔而已。寄寓如此，实可笑亦复可哀云云。其情今已罕有知者，其略可参刘衍文《寄庐茶座》中《书影摭记》一文所撮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