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诗诗群·林染·我寻找火红色的伊犁马》新诗鉴赏
早就听说过
伊犁马上的男子汉是最完美的人
伊犁马,沉静地走进塔松林
沉静地跃过松瀑和刺玫丛
登上郁苍苍的同样沉静的峻拔峭壁
那鬃毛会突然升腾起来
是落日,伊犁河上浑圆的落日
伊犁马嘶鸣了,喷着鼻气,塑像般立着
朝着落日啸啸嘶鸣
早就听说过
伊犁马在明媚的早晨是缄默的
在明媚的早晨等待骁勇的骑手
等待着泼洒火星的驰骋
早就听说过
有一匹火红色的伊犁马属于我
为此我来到遥远的西天山
访遍军垦农场的将军
访遍婆罗科奴的牧人与伐木队
蜂场、葡萄园和白桦般挺秀之伊宁织毯女
访遍西陲所有的开拓者
寻找那丛熊熊燃烧的火红
早就听说过,我的火红火红的伊犁马
早已用悲壮的嘶叫送走落日
正保持昂扬的缄默
诗人说他要“寻找火红色的伊犁马”,这匹马在哪儿?诗人用了四个“早就听说过”,这告诉我们,“火红色的伊犁马”是一种象征性符号,它代表着昂奋、隐忍、一息尚存就要驰骋不已的西部精神。
一开始,诗人写到,“伊犁马上的男子汉是最完美的人”。接下来就不再写人而集中笔力状马。这时的马已经深深浸透了、代表了人的精神。伊犁马是“沉静”的,这种“沉静”是源于生命内部的自信和骁勇。它“沉静地走进塔松林/沉静地跃过松瀑和刺玫丛/登上郁苍苍的同样沉静的峻拔峭壁”。马在飞驰时是铁蹄暴怒的,只有历尽沧桑的马才有这等“沉静”。无论是面对松林还是面对坎坷的峭壁,这匹骏马都表现得同样稳健,坦途和畏途在它这儿又有什么不同?这匹马也有不“沉静” 的时刻,这种时刻不是在艰辛凶险的道路上出现,而是面对落日的时候。望着伊犁河上浑圆的落日,伊犁马像一个悲壮的英雄在慨叹。它鬃毛升腾起来,发出悠长的嘶鸣,它塑像般伫立着,仿佛在永祭落日庄严的宁静。那啸啸的长嘶,有哪些人类语言可以转述呢?! 哦,骏马,你为什么长嘶——
伊犁马在黄昏的悲壮啸叫是由于夜临了,它必须回到马厩,不能再伴着骑手驰骋。你看,“伊犁马在明媚的早晨是缄默的”,它知道新的太阳升起时,骁勇的骑手就会走来,让它的四蹄在荒原上狂啸 “火星的驰骋”! 这就是一个英雄的悲哀和欢乐观,马耶? 人耶? 终归是人!
下面,诗人说 “早就听说过/有一匹火红色的伊犁马属于我”。他在寻找着这团 “熊熊燃烧的火红”,到哪里找? 到那些与诗人同舟共济肝胆相照的西部开拓者中去找! 这里有军垦农场的将军,有牧人和伐木工,有蜂场、葡萄园、织毯厂的劳动者……这都是真正的伊犁马气质、伊犁马风貌的英雄! “访遍西陲所有的开拓者”,诗人意识到,属于他的那匹神奇的乌孙马 (伊犁马的古称),就在他们的精神内核中。他们度过了无数艰辛的岁月,但从不悲鸣,因为他们 “早已用悲壮的嘶叫送走落日”,精神为之超度和升华,他们胼手胝足静静地开拓着大西北,“正保持昂扬的缄默”。是的,缄默而昂扬正是西部拓殖者的精神形象啊!
这首诗写得丰满而精致,通篇围绕一个核心,人马互映,能出能入,若即若离,浑然无隙。在文气上,也是颇为有势有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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