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练子令

作者： 杨栋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

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李煜

作者在这首仅有二十七个字的小令中，着力表现秋夜捣练(练是一种白丝熟绢，需用木杵在砧石上捶击)声给一个孤独苦闷而失眠者带来的内心感受和引起的无限情思，含而不露地传达了一种难言的心理隐秘和情绪气氛。

我们先来探讨其意境创造的特点。开篇两个三字句，好似犯了重复，实际上是远、近景跳切镜头的巧妙组合。“深院”显然是豪门贵族的深宅大院。这是着眼于全景。“小庭”则是那千重万落中的一个单元，一个独立小院，即一个小天井。镜头从全景推近，把读者不知不觉地引入画面，置身于一个具体可感的环境之中。两幅画面分别用两个极平凡的字“静”和“空”来点化，应细加体味。

第三句点题，那木杵捶击石砧的咚咚声被阵阵悲凉的西风送来，时轻时重，时断时续，无止无休，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人的心扉，在空寂的庭院中倍觉扣人心弦，犹同晨钟暮鼓，惊心动魄。第四、五句，作者进一步把镜头推近，画面上是抒情主人公的特写：夜深了，秋月如水，随同寒砧声从门窗一起泻入，搅扰得他心神不安，碾转反侧，无法入睡。“无奈”二字，使我们似乎看见了他那紧皱的眉头以及无限焦虑而又无可如何的眼神。这才是词境的核心，画幅的焦点，以前的镜头画面都是这个焦点的烘托和铺垫。

这是一首优美的朦胧诗。对此，清代著名词人纳兰性德已有所论述，他说李后主“兼饶烟水迷离之致”(《渌水亭杂识》)假定这首小词确为李煜所作，那么纳兰氏就十分准确地指出了李煜词直抒胸臆之外的另一种含蕴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