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剑·抱月楼

作者： 姜建

我早早地背倚浩浩的湖水而坐

等待你在某个夜晚如湖出现于云层

等待你把黑发飘洒的头

忧怨地搁上我高高的画栋雕梁

你在太空遥远的邮局里如期发行出来吗

你是你父亲毕生惨淡经营的一本诗歌全集

我的胸膛及其壮实的臂弯

便是这湖边一个高高的书架

你如期投入我的怀抱

每天晚上朗读你的其中到每天早上

就能背诵一首短短的你

初六你翘尖尖的小嘴儿

初八你扎弯弯的小辫儿

十二你刚刚开始发育

十五的夜晚便是你丰满成熟的青春期

你的臀部优美是曼陀林浑圆的琴筒

轻轻抱起你象罗杰斯特抱起了简·爱

悄悄地演你奏你弹你拨你

弹你的十面埋伏

拨你的高山流水

演你的初八

奏你的十五

弹断了其中一根恩恩爱爱的弦

你便壁灯一样趴在我的胸膛

甜甜蜜蜜地哭起来……

这时刻我的夜光表里

十二个开夜市的小店主围坐于环形剧场

钟情地看中间几个女演员

抒情地表演长腿的三人舞

抱月楼

是建筑在莫愁湖边的翘檐的江南才子

而月亮你只是苦命的金陵八艳之一

俗美

曹剑

心灵与自然之间的门一经打开，世界便不再单调，同一件事物，因心灵感受的不同而变得千姿百态，五彩缤纷。古往今来，人们歌咏过多少个月亮，赞叹过多少回月色笼罩下的山水楼台，但在曹剑的笔下，这一切依然显得那么新鲜，那么富于感染力。在诗人看来，客观景物的外部形态、结构，是无足轻重的，重要的是诗人对它的体验感受。因而，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便不再是一个纯客观的、静止的、无生命的自然物，而更多地显示了诗人的主观情绪和色彩，跳荡着诗人的生命律动。

在诗人的感觉中，抱月楼是一个多情的江南才子，而月亮，则是时分时合、忧怨而缠绵的心上人。这一象征，不落俗套地点出了抱月楼和月之间的不寻常关系。不过，诗人并未到此为止，而是在这一总体性象征的基础上，进一步调动感官，展开了一系列的意象，并由此构成诗歌的二度象征。象征之一是诗歌全集与书架和诗人，每天夜晚的恋人相会，便成了诗歌朗诵晚会；象征之二是少女的成长发育以至成熟；象征之三是曼陀林与演奏家，演奏奏家的弹拨琴弦，就是在弹拨少女的心弦，“弹断了其中一根恩恩爱爱的弦／你便壁灯一样趴在我的胸膛／甜甜蜜蜜地哭起来……”。连续三个象征，把抱月楼和月光之间的关系写得淋漓酣畅，曲尽其妙，把才子与恋人的总体象征表现得饱满、鲜明、富于个性。

诗人不仅注重象征形象的鲜明与个性，而且注重象征形象之间的联接与转换。诗人由等待而引出“如期发行”，而引出诗歌全集的象征形象；由诗人的每天朗诵诗歌而过渡到少女的每天成长发育；接着用两个优美生动的比喻巧妙地连接了第二和第三个象征形象。这几层过渡，自然机巧，不着痕迹，使得诗思连贯流畅，感情抒发舒卷自如，一气呵成。

诗人的感觉敏锐细腻，在诗中除了一系列的象征形象外，还有许多独具匠心的比喻，比如把少女优美的臀部比作曼陀林浑圆的琴筒，把少女对情人的依恋，比作壁灯之于墙壁等等。多种艺术手法的综合运用，把诗人感觉中的自然景物，写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