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周溶泉徐应佩
沉埋在蓬蒿与荒草间了,
留残在此地的零落的屋宇。
黄的野蔷薇乱杂地开在梁瓦上面,
花下眠着灰白的蛇骸。
旧日的麦陇间生着高大的百合,
老病的槐树在痛苦的叹息里转侧。
宗祠的庄严,庙堂的圣洁,
都在雨打风吹中飘零尽了,
不会再有祭酒滴到庙前的草坪。
一切都荒落得不堪入目了!
只村前的石狮,犹肥胖如昔;
但亦终日垂着陷落的眼睛,
回想往日的小孩的嬉戏。
蓬子
这首诗是以意象的联结来展示诗人的心态的,明显地带有象征主义色彩。
看得出,诗人将自己的情思附丽在凄清颓败的景象上,暗示着内心的微妙的世界。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啊——“零落的屋宇”周围杂草丛生,连“梁瓦上面”也窜满野花,足显其村落的荒凉,而“灰白的蛇骸”更给人以阴沉可怖的感觉。这里,成了被人们遗忘的地方,不见了过去垄地间的麦田,不见了从前到宗祠、庙堂虔诚供奉的人影,的确“一切都荒落得不堪入目了”。象征诗派的象征形象,往往是借助“象”去表现深层中的“意”,即以有形寓无形,正如艾青在《诗论》中所说:“不仅使人从那里感触了它所包含的,同时可以由它而想起一些更深远的东西。”诗人主观的“意”是什么呢?我们读到“老病的槐树在痛苦的叹息里转侧”及“只村前的石狮,犹肥胖如昔;/但亦终日垂着陷落的眼睛,/回想往日的小孩的嬉戏”这些诗句的时候,便不难知道诗人用拟人的手法,巧妙地作了暗示。而读者用想象去感知诗中的蕴藏,这就是:诗人感喟于今不如昔,慨叹于韶华已逝,因此发出了烦闷和忧郁的低吟,流露了失落了什么的依恋之情。他笔下的荒村只不过是他这一种情绪的显象,并非描写了实在的景物。在诗人的《秋歌》中同样有类似的象征形象:“秋的情调凄迷我的心;/破塔,野寺,/都市的遗址,/都沉入旧情的回忆!”《古城》一诗中也同样弹奏着如此的哀音悲调:“世纪的繁华于你何有?/被遗弃的古城哟,/再不见宫装的粉女,/在你怀里细诉圣王的恩宠”,所以只得“叹息着,对夕阳细诉/你过去繁盛的日子。”破塔、野寺、古城等和荒村,都是诗人为表达诗思而寻求到的客观对应物,是将自己的感受与自然物象契合抒写心境的象征符号,所追求的是“意”的朦胧,然而却不叫人感到晦涩难懂,这有赖于意象构成的明晰。
诗人唱起了怀想昨天的挽歌,由此在诗中流转着憎恨现实的心音,尽管没有象现实主义诗歌那样直接表述,也尽管没有象浪漫主义诗歌那样直抒胸臆,但因在“意”和“象”的联结上架起了一座能让读者由表及里,由此及彼地去探知他内心真实的桥梁,所以完全可理解他所隐匿于诗中的怅惘的痛苦。
上一篇:彭帮桢·茶经
下一篇:汪静之·蕙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