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高尚升
不知是露珠还是眼泪,
沾湿了冥后采撷的花朵?
出于恼怒而绯红,出于恐惧而苍白。
这难道是我们的过错?
冥王本是个好色的魔王
每夜飞回家时,总要劫持
人间一位温柔的姑娘——
贴在蝙蝠似的翅膀下面。
风啊!你说说看,是不是这样?
你和我所了解的一切细节,
无非是在冥河的花丛和芦苇荡
我们眼见飞来定居的一群妖孽
——就在昨天,
复仇女神铺下了干草垫
为了一窝虎仔安歇;
也为了比扎布这蝇中之王——
心灵中的蜂虿;世人称之为
丘比特,爱神……呸,见她的鬼!
冥后也许在盛怒之下啜泣不休;
但在你我中止亲吻以前,
我们将在阳光下沐浴尽欢。
我在那边笼子里养的是什么?
是鸟是蛇?是家畜还是野兽?
请冥后去猜吧,打问也是徒然。
但如果冥王再干坏事,
它就要放声念唱,使王爷丢脸。
若问究竟捕捉了什么?
只不过是诗人的思绪,
在冥河的芦苇丛和花坛,
轻轻降落,悄悄入定。
——就在昨天,
当复仇女神铺下了干草垫,
为了一窝虎仔安歇,
也为了比扎布这蝇中之王——
心灵深入的蜂虿;世人称之为
丘比特,爱神……呸!见她的鬼!
(黄宏煦译)
(英国)博多斯
意象诗,不仅要注意意象的鲜明和具体,要使意象如画一样清晰,要能调动审美主体——读者的感觉和悟性来,而且又要在这鲜明具体的意象中融注诗人对生活的真知灼见来,体现诗人的审美理想和主观情感,并给读者以启迪和思索。有“意”无“象”不行,有“象”无“意”也不可。象是主观之象,是通过诗人心灵过滤了的,带有强烈感色彩和深深寓意之象,而意则是具象了的意,带有鲜明生动的物化形态。意和象应是形象不离有机结合在一起的。
《冥河女仙之歌》就是一首意与象融合得很好的,且具有深刻寓意的意象诗。其成功之处在于象征手法的运用。
诗描绘的是仙境,吟咏的却是时世,是现实。诗人描写的“冥后”、“冥王”、“妖孽”、“虎仔”、“我们”(冥河女仙)这些诗歌形象,实际上,是社会众生相的“曝光”。诗行中,先后出现的“冥后”、“冥王”、“姑娘”、“我们”(冥河女仙)、“妖孽”、“虎仔”这些意象,都可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其性格原型、“模特”。首先就“冥王”来说,他是一个贪婪而虚伪的统治者的形象。其贪婪,每夜都要占有一位“温柔的姑娘”;其虚伪,明明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却要借夜色遮掩其丑行。其次,就“冥后”来说,她对“冥王”的丑行,既“恼怒”又“恐惧”,“盛怒之下”,也只能“涰泣”而已;以至与众仙外出采花,仍泪流不止,泪水“沾湿采撷的花朵”。这一意象,象征那些畏惧权势,逆来顺受,敢怒而不敢言的人们。再就“姑娘”、“妖孽”、“虎仔”这些意象来说,“姑娘”,象征受凌辱者;“妖孽”、“虎仔”则象征那些助纣为虐的奸邪之流,卑污之辈,残暴之类。至于诗中的“我们”,亦即冥河女仙,则象征具有正直品格和反抗精神的人们。对于“冥王”,她们敢于提出强烈警告:如果冥王再干坏事,就要放声念唱,使王爷丢脸。特别是对冥王贪恋女色,又要丘比特——爱神装饰门面的卑劣面目,敢于大胆唾骂,表示轻蔑和嘲讽。这里,诗的抒情主人公与“冥河女仙”实际上是契合的。抒情主人公对社会的批判意识就在冥河女仙的形象塑造中,婉曲地表达了出来。这种不显山不露水,又能表达胸臆的抒情方式,也正是西方象征派诗人的惯用“武器”。
当然,由于这首诗采取象征的手法,因此,诗的含义,就不是单一的了,而是多层次的了。如果把“冥王”理解为美的摧残者,“温柔的姑娘”理解为美的化身,或被摧残者,被蹂躏者,“冥后”理解为面对邪恶的势力,却又无力反抗的怯懦者,“妖孽”、“虎仔”则理解为美的摧残者的邦凶,“我们”(冥河女仙)理解为美的保护者,似亦属一解。
艺术结构上,此诗采取了复沓的手法,造成回环往复的旋律,增强了诗的节奏和感情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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