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仲金留
一枝玫瑰,这就是我曾经听到的一支歌
这支歌来自荒原,仿佛就在那个荒野的芜草之上。
亦如风之掀起黄沙,黄沙之涌起云层
云层之席卷落日,落日后就是黄昏
这支歌最初曾在我的心中爆裂的阐发
亦如盈盈的露水之绽开玫瑰,玫瑰之绽开黎明
当黎明跃起,我就听到溢满林间的呼唤
而这呼唤也象是跟随着一种雷鸣而来
玫瑰啊,云雀啊,生命中的青绿的群树啊
当春天还是这么明媚,花开还是这么鲜艳的时候
我总知道一些事物:蝴蝶就爱这样的生活
蜜蜂就爱这样的工作,蚯蚓就爱这样的泥土
因为我又想起了一条春江,想起江上的明月
流过高山,流过森林,流过草原的风景
一直流过从这粒种子的播种到另粒种子的收获
啊,江呀,它就这样的流过了我的额头
彭帮桢
这是一首怀旧之作。怀旧,又往往总是和联想结合在一起的。因此,整个诗篇以由一种事物的表象联想起另一种事物表象的心理过程为构架,联想贯穿了诗的每一节甚至每一句。如第一节,最初引起诗人想象的是一支歌,因为它诗人展开了联想,这里首先进行的是接近联想(即时间上或空间上相接近的事物所引起的联想),如由荒原联想到芜草,由风联想到黄沙,然后是由黄沙联想到云层的类似联想(即由一事物引起的在性质上与之相似的另一事物的联想);接着又是由云层想到落日,由落日想到黄昏的接近联想。又如第三节,以玫瑰、云雀、青绿的群树、明媚的春天、鲜艳的花这些意象是由接近联想而构成的,蝴蝶、蜜蜂、蚯蚓等也都是由接近联想构成的;而在这两组意象群之间,又构成了一个因果联想(即由一种事物的经验想到与它有因果关系的另一种事物的经验),也就是说,因为有了春天的丰富多彩,才有了各种生命的欢乐多姿。
当然,诗人的这种联想不是随意性的,而是在内在情感的导引下表现出内在逻辑联系的。几乎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体会:童年时代得到的第一次印象总会特别深刻地印在脑海中,也正因为如此,童年时代成了诗人、艺术家所经常选择的题材,这对于远离故土、漂落异域的彭帮桢来说,就更是如此了。仅仅是一支歌,就掀起他情感的波涛,使他的内心如风掀黄沙,云卷落日,追溯之情不能自己。这是对童年的思念之情积淀了一次又一次后的裂变,是故国故土之思在一次又一次压抑之后的爆发。因此,这支歌便成了诗人情感熔炉的喷口,内心世界轰然作响的导火线。但是,诗人并不是一味地发泄情感,而是有所节制,一如“落日后的黄昏”而沉入了更深更远的沉思。也正因为有了这一“收”,他的情绪才能渐渐平稳下来,以一种甜蜜的忧愁的心境追忆童年的梦。在诗的第二节,诗人把那种由歌声而孕育出、升腾出的微妙的内心情韵精细地揭示了出来。在这里,他将内心最初形成的对歌声的感受喻为晨露初绽的玫瑰,象玫瑰绽开一样的黎明,从而使得情感的呼唤“如跟随着雷鸣一样而来”,这一高潮停顿后,便进入了美好童年的境界。第三节从情感的抒发到语言的表现,都较前几节显得质朴、平稳、清丽、自然,这是童年生活的真实写照。在经过这样的追溯体验后,诗人的联想更为悠远了,他的思绪流过山水,思念的皱纹刻上了额头。这情景,不禁使我们想起唐代著名诗人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两句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这首诗是由一支关于故土的歌而触发,以联想诉诸流动的情感,以内心梦幻般的神秘律动为节奏,通过童年美好记忆的抒发,激发今日故国之思、乡情之念的。这一系列的整体想象均发自于一个偶尔的表象,这个表象曾作为整个情境的一部分,所以,它的出现,自然会带来全部的以往的经验,即能引起人们的整体想象的回忆,联想的这一规律性现象被称为联想的“重整作用”,这首诗就是靠这种“重整作用”来驱使情感、外化成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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