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渝·苦竹

作者： 芝华

你爱不爱听，或者

爱不爱看，都无所谓

我还是老样子

把身子尽量倾向你写诗的

窗前

也无所谓春天不春天

我为你披上一身永远的绿

秋天来了

顶多掉几片叶子

飘至你的窗下

仍旧为你守贞

紧挨你的住屋

我的根涂扎泥土

这就够了

没有谁能够移动

起风时

我更加温柔地摆好姿势

挑你注意

莫渝

苦竹其筍味苦，少为人爱，而根涂扎泥土，蔓延甚远，其叶细碎而翠绿；风来萧萧，雨来萧萧，满庭满院，不管你爱不爱，它一株挺立，四时皆然，春夏秋冬，雪雨风霜，与其无加，为“岁寒三友”之一。东坡曾言：“可以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君子爱其有节而中空，故遍植庭园。

本诗以拟人手法役述苦竹那种一厢情愿对你呵护、春顾近乎憨傻的痴态。它的叶子一年到头为你而绿，风冷霜寒它不怕，只怕自己尚未绿得你满意。秋来，纵使掉了几片叶子也不肯随风飘扬，必落至你窗前；它的根要盘要结也必紧挨你的住屋，绝不因涂扎泥中而疏忽；起风时，更是我挑你注意的最佳时机，我温柔地款摆每一个姿势，不为什么，只要博你一顾，便于愿足矣!

苦竹者，其生也为人，其存也为人，其情之苦，之坚，不到黄河心不死。其“妾心古井水”，无可救药的执着，令人心痛又心恨。义山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生情何堪!情之执处，金石为开，天地同老，血肉之躯骨销髓蚀。啊!苦其情苦，唯苦方更有味，就让它再次宇宙洪荒、玉石俱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