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孙光宪《浣溪沙·蓼岸风多桔柚香》原文赏析

(五代)孙光宪

浣溪沙·蓼岸风多桔柚香

蓼岸风多桔柚香，江边一望楚天长，片帆烟际闪孤光。目送征鸿飞杳杳，思随流水去茫茫。兰红波碧忆潇湘。

此词写楚江秋色，境界阔远，思与境偕，在当时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上片由近及远，写楚江秋色。首句写江岸景物。红蓼花是南方水乡秋天的特征性景物，所谓“红蓼花开水国愁”(罗邺《雁》)、“红蓼花前水驿秋”(李郢(晚泊松江驿》)，都说明它是水国秋色的标志。橘柚秋天成熟，挂黄飘香，同为南方秋光的显著特征。首句拈出这两种事物，抓住了季节与地域的特点，并借江岸“风多”自然绾合二者，写出岸边丛丛红蓼花随风摇动，岸上桔柚传送阵阵清香。秋色秋香、视觉嗅觉，一齐写出。次句将目光移向远处，但见秋空明净，楚天一碧，极目骋望，水远天长，无垠无际。此句大笔挥洒，似不经意，而“一望”与“长”都生动展现了江天阔远的清秋境象。妙在第三句于江天极望之境中以“片帆烟际闪孤光”作点染，遂使全词生色。远处水天相搂，烟霭微茫，故说“烟际”。由于过远，不见船身，只见帆影；而阳光照映，船只移动，这“片帆”便不时在远处闪动着明亮的光影。这句刻划精细入微，将极目远天帆影时光感色感的明灭变化都显示出来了，而在长天远水的浩阔背景上闪现的“片帆”“孤光”又反过来衬托出了水天阔远之境和极目骋望时的审美愉悦。

下片由极望而自然引出思远。“目送”“思随”二句，为互文对句，意谓自己的目光和思绪都随着飞入杳天的征鸿、茫茫远去的流水而驰向杳远渺茫之处。征鸿与流水，固是江天远望实景，但又兼寓怀远之情，因为征鸿可传书捎信，流水亦可寄托思念。两句思由境起，情随景生，而境界较前更为杳远，已入杳杳茫茫的虚渺之境，笔致也唱叹有情。末句乃承“思”字顺势点出所思之地。此句如用散文表达，应为“忆兰红波碧之潇湘”，因词律要求故作“兰红波碧忆潇湘”。兰指红兰，江淹《别赋》有“见红兰之受露”之句。写想望中的潇湘，只用“兰红波碧”稍作点染，随即收住。究竟是单纯怀想曾历之地的美景，还是怀想居于如此美好环境中的人；是怀念朋友，还是思慕恋人，都含而不宣，任凭读者自领。

此词不仅境界阔远，抒情亦悠远微茫，有不尽之致，结句尤具远神。全篇既有随意挥洒的大笔，似不经意的点染，又有“片帆烟际闪孤光”这样工细入微的刻划，相形之下，愈见后者之警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