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彭孙贻《一斛珠·燕京秋夕》原文赏析

(明)彭孙贻

一斛珠·燕京秋夕

衰荷病叶，助人愁绪闲凄切。桑干夜色卢沟月，流火频飞，点点萤明灭。思归小梦轻于蝶。剪西风，暗灯花炮。关河夜冷人踪绝。万叠青山，遮断东南缺。

此词写的是客中思归之情。燕京为今北京。起句“衰荷病叶”，写秋色飒然、荷叶衰败。“衰”、“病”二字，折射出词人忧苦、憔悴的神情。次句承上，观物生情，萧条景色，添愁尤甚。“桑干”三句铺写夜景。桑干，水名，源出山西马邑县桑干山，东入河北及北京市郊外，下流入大清河。卢沟，即今永定河。长河沉寂，夜色昏暗，月色朦胧，茫茫天地点点萤火时明时灭。这一场景十分沉寂，正和作者心境的落寞互为表里。如果说起二句是写睹物动情的“心灵感应”活动，那么后三句则是“物皆著我色彩”的主体情感的投射。

换头“思归”点题。梦以“小”限定，且“轻于蝶”，下语颇为新奇。前人也曾以“梦”写同一内容，如“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李煜《子夜歌》)，但“梦”、“觉”皆实；彭词以“小”、“蝶”状梦，则显得十分空灵，朦胧。下二句由虚返实，“剪西风，暗灯花炧”。剪，剪剪的省略，形容风轻微而带有寒意。韩偓有诗云：“恻恻轻寒剪剪风，小梅飘雪杏花红”(《夜深》)炧，灯烛之烬。夜风轻凉，烛光摇曳欲灭，渲染出人物凄凉的处境。“关河夜冷人踪绝”，笔势伸展开去，极写孤寂、冷寞之景致，突出一“冷”字。境冷，实为心冷，伤感百端，积“愁”甚重。结尾“万叠”两句，语极沉着。作者为浙江海盐人，此时客居燕京，望乡则向东南。“遮断”，写视野之阻隔。归乡不得，已极惆怅；望乡不得，悲哀更深一层。

这首小令着力渲染场景气氛，借以烘托人物心境，色彩黯淡，情调低沉。作者身为明代遗民，入清不仕，其“思归”之中，当孕含有“故国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