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柳亚子
虞美人·题《稼轩词》
霸才青兕兵家子,读破书千纸。河山半壁误英雄,赢得雕虫余技擅江东。唐宫汉阙荆榛遍,苦恨铜驼贱。华夷倒置总堪忧,未请长缨辜负汝吴钩。
这首词是为《稼轩词》的题辞。《稼轩词》是南宋大词人辛弃疾的词集。辛弃疾的词豪放悲壮,多表达深长的爱国之思和报国之情,数百年来,激励了千千万万颗读者的心。柳亚子对辛弃疾十分敬佩,这首词便是这种感情的表白。
词的上半首有两层意思,前两句是说辛弃疾虽然是武将出自,但却读破万卷书,颇有文才。青兕,一种象野牛的兽,皮青色,质地坚韧,古代用它制作护身的甲。因为有人曾说辛弃疾前身是“青兕”,这里即用以指辛弃疾。后两句一转,说辛弃疾虽有雄才大略,却没有机会施展,只赢得一个“词人”的虚名。辛弃疾生活在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南宋王朝偏安在南半个中国,收复失地,一直是当时有志之士的理想,而辛弃疾又是“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许”的豪杰之士,他时时不忘光复故土,其词云:“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水调歌头》)”袖里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补天西北。”(《满江红》)“万里功名莫放休,君王三百州”。(《破阵子》)但是,因为南宋王明的腐败,主和势力总是占上风。他请缨无门,报国无路,只能发出“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鹧鸪天》)的感叹。正是辛弃疾这种不幸的遭遇,引发了柳亚子深长的感慨。河山半壁,指南宋,偏安一隅。英雄,指辛弃疾。雕虫余技,指吟诗作词。
下半首重点是抒发词人自己的感慨。前两句是说,自清朝建立以来,汉族政权长期衰落,这种状况常使自己痛心疾首。唐宫汉阙,代指汉族政权。铜驼,铜铸的骆驼,古代宫殿门外的陈设场。古人常用“荆棘铜驼”来表示王朝的衰亡。后两句说清王朝统治中国,实在使人忧虑,自己不能为反清大业建立奇功,太令人遗憾了。华夷,华夏族是汉族的祖先,故称汉族为华,其他少数民族为夷,这里指清王朝。请长缨,用终军的典故。汉武帝时,终军奉使往南越,曾在皇帝面前说过“愿请长缨(长绳),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的豪语。结果,他说服了南越王举国内附。汝,你,指吴钩。吴钩,吴地(今江苏省南部一带地方)出产的一种稍微弯曲的刀,古人常借此来抒发自己的报国之志,如唐代诗人李贺《南园》诗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这首词层次分明,构思巧妙,上半首紧扣题辞的本意,同时为辛弃疾仅以词人名世表现出无限遗憾;下半首推进一层,抒发了自己的家国之感,其情慷慨悲凉,足以撼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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