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羡书生*》简介|鉴赏
志怪小说。见于南朝梁吴均撰《续齐谐记》。
这是一则称道神人异术的奇诡故事。其原型来自天竺(印度)《旧杂譬喻经》。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贬误篇》云: “释氏《譬喻经》云,昔梵志作术,吐出一壶,中有女子与屏,处作家室。梵志少息,女复作术,吐出一壶,中有男子,复与共卧。梵志觉,次第互吞之,柱杖而去。”《续齐谐记》作者吴均“尝览此事,讶其说以为至怪也。”吴均夙有诗名,文体清拔,其为小说,亦卓然可观。出自他笔下的这则小说,不仅内容构造怪异独特,而且情节奇诡曲折、变幻迷人。
阳羡书生乃非凡人,有异术,能于口中吐物吐人,而人又吐物吐人。作者设计了一个连环套,以书生为主线,引出三位男女。此套环环相连,而环各有异,令人称奇不已。作者不似《譬喻经》单纯讲某人作术,而是通过一个结构完整的故事来加以表现的。阳羡书生与许彦路遇、同行、相处、最后分别,随着整个情节的逐步展开,让出现其中的人物自然而然地显示他们的奇异本领。如书生因脚痛卧路侧,因而“求寄鹅笼中”;为酬许彦,故口吐珍羞、美女;而女子思其情夫,乃复吐一男子;而此男又另有所欢,遂复吐一女子。俟书生将醒,诸男女乃依次吞纳,后皆入书生口中。如此,诸男女似皆非有意作术,只因各怀其志,而又遇有良机,遂各显其能一番。比之《譬喻经》,作者描写细致,叙述条畅,写男女各异,从容有致;故读之虽亦觉离奇怪诞,而又给人自然、 “可信”的错觉,使人印象深刻。
在六朝志怪小说中,此篇殊非一般。读之似步入一园林,但见曲径盘桓,变化莫测,而随处异松怪石,景致新奇神迷,观之令人心惊意叹。开篇即见阳羡书生入鹅笼, “笼亦不更广,书生亦不更小,宛然与双鹅并坐,鹅亦不惊。彦负笼而去,都不觉重。”令人惊异不已,故始知书生乃奇人,而奇人必有异术,继续读之,则渐入奇境。书生果作术,乃于“口中吐出一铜盘奁子,奁子中具诸肴馔,海陆珍羞方丈。……又于口中吐一女子,年可十五六,衣服丽绮,容貌绝伦……”,而“此女谓彦曰:‘虽与书生结妻,而实怀外心。向亦窃将一男子同来,书生既眠,暂唤之,愿君勿言。’……女子于口中吐出一男子,年可二十三四,亦颖悟可爱。”而此“男子谓彦曰:‘此女子虽有情,心亦不尽向,复窃将女人同行。今欲暂见之,愿君勿泄言。’……男子又于口中吐一女子,年二十许,共燕酌,戏调甚久……”如此峰回路转,奇境迭出,真乃奇上加奇了。作者写诸男女依次被吐出,竟各有所欢,并能各作异术,以享其乐,可谓极尽笔力。而惟有如此描述,方能显出志怪小说的特点与本篇之奇。
南北朝时,佛教十分盛行,翻译了大量佛经,因而“天竺故事亦流传世间,文人喜其颖异,于有意或无意中用之,遂蜕化为国有。”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晋人荀氏曾作《灵鬼志》, “亦记道人入笼子中事,尚云来自外国,至吴均记,乃为中国之书生。” (同上) 《阳羡书生》小说之成篇,有一个发展过程,它反映了古代中外文化的交流和融合。与《灵鬼志》所记故事相比, 《阳羡书生》更丰满、生动,故事性更强,文学色彩也更浓厚。此则虽为志怪,亦隐约反映出人们对生活的一种超现实的幻想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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