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觚賸》简介|鉴赏

《觚賸》简介|鉴赏

笔记小说集。清钮琇撰，参见附录小传。作于广东高明知县任所。分正卷、续编两部分。正编成于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包括《吴觚》三卷， 《燕觚》、 《豫觚》、 《秦觚》各一卷， 《粤觚》二卷; 续编包括《言觚》、 《人觚》、 《事觚》、《物觚》各一卷。总计三百一十七条。全书以笔记体裁，记述了作者在各地的所见所闻，包括明清之际的社会状况、风土人情、文学艺术、科学技术以及各种奇闻轶事。清代有临野堂本和《说铃》本两种刊本，前者为足本，十二卷;后者为节本，只一卷。清以后的版本主要有《古今说部丛书》本、时中书局刊印本、国学扶轮社辛亥本、《清代笔记丛刊》本、《笔记小说大观》本等，均为足本。

此书就其内容看，主要有以下几点：

涉及时政。明末清初，社会动乱，吏治腐败，入清之后，统治者对人民实行高压政策， 对此， 《觚賸》曾有所反映， 如《内外蛾述》条以顺治十六年文字狱事为背景，记述了冯益都舍生忘死，保护王明新后代的故事，歌颂了冯的“存孤之德”。《愤僧投池》通过对孙商声世无知己，愤世疾俗情态的描写，从侧面反映了知识分子对现实的不满。 《俺达纵暴》和《跛金》两条都描写了俺达公尚之信嗜杀成癖草菅人命的暴行， 尤以《跛金》条最为生动真切：

……其长子俺达公之信，酗酒暴逆。王之宫监，适有事于公所，偶值其醉，忽指监曰：“汝腹何大也，此中必有奇宝，我欲开视之。”以匕首刺监腹，应刃而毙。王之堂官王化者，年已六十余，盛夏苦暑， 袒而立于庭，之信憎其年老，笑谓化曰： “汝须眉太白，我当黑之。”遂缚化曝烈日中， 自巳至酉，百计求免，始得脱。

尚之信的凶残狠毒被刻画的栩栩如生。

《觚賸》涉及妇女题材的也不乏优秀之作，有的表现对爱情挚着追求如《怨鹤行》写一女子死后仍思念丈夫，遂托形于鹤，飞临其夫之所倾诉衷肠。全文不及百字，写的迷离奇幻、情意缠绵、凄恻感人。 《粟儿》中的粟儿是一个聪明美丽的少女，作者用传神之笔，细腻表现了粟儿对清河公子从一见钟情到倾心相爱的整个过程。还有表现封建社会妇女遭遇之不幸的，如《睐娘》条。这是一个感人的悲剧故事，睐娘令人辛酸的历史，被出卖受凌辱的遭遇以及不堪虐待而上吊自杀的悲惨结局，都暴露了封建礼教的罪恶和世风的冷酷浇薄，又本文篇幅之长，情节之曲折，人物形象之鲜明，皆推全书之首，可与《聊斋》中某些故事比美。另外，书中还刻画了一些富有反抗精神的女英雄豪杰的形象，《云娘》就是很有代表性的一篇，她不仅武艺高强、 勇敢善战，而且不惧权势、嫉恶如仇，当汪公子要调戏她时：

……云忽易戎服，掣所佩刀，出立堂上，责公子曰：“尔家忝建高牙，不能出奇报国。偶遇萑符，薾焉胆栗。妾以一妇人，奋卫长途迄于安吉，所以报公子者至矣。乃恣行不义， 玷我贞素耶?”遽以刀拟公子，且前且却， 曰： “有追我者，我即断其头，如河北盗矣。”公子惊悚丧魄。……

这段精彩的文字，把一个临危不惧，处难不惊的女英雄豪杰形象表现得活灵活现。

《觚賸》还讴歌了一些清官、廉吏、勇将和耿介之士。《酒芝》中的李太虚嗜酒落拓，然不为富贵所动。 《李侍御》中的李侍御不惧权势，秉公执法，将“稔恶万端，而神谋四达前台使莫能谁何”的大猾段世昌智捉归案。 《程公引》中的程公引一世清廉，死后竟“门无宾客，室无媵婢， 怀无子女， 积无帑藏。”而《刘将军》条对刘将军的描写尤其真切感人：

刘将军，勇敢善战，每奏功，以负气难下人，故旋起旋废。畜健儿战马，虽家居，豢养如平日。黄贞父令进贤，将军款之。偶及技勇，命取板扉，以墨笔错落乱点，袖箭掷之， 皆中墨处。又出战马数十匹，一呼俱前，麾之皆却。 喷鸣跳跃，做临阵势，见者称叹。将军曰： “某投闲何足惜?独令群马伏枥，思战场，为可惜耳。”言已欷歔。贞父亦改颜良久。

文字简洁传神，通过将军畜马、射箭、骑马的生动描写，以及对“群马伏枥”的慨叹，表达了一个矢志报国的将军投闲弃置、壮志难酬的愤懑之情。

《觚賸》还记述了一些市井细民的奇闻轶事。其中虽夹杂某些神鬼迷信、因果报应的内容，但有一些故事能于奇诡怪异之中写出了人物性格，表现了作者娴熟的语言技巧。如《鬼误》条写某客深夜遇“鬼”的情景，就很有情趣和魅力。

……有客宿其外楼，败槛断棂，积尘满几。客殊胆弱，人静后蒙被而卧，忽闻楼上橐橐声，心栗焉，以为鬼来矣。俄而声渐绕榻，心益怖以手启被，出两目视，于黑影中见渺小鬼褰帏直入。客大骇跃起，持被扑鬼，而裸踞其上。坚坐达曙，主人出，呼客下榻共视之，则其家捕鼠貍也。”

通过氛围渲染，描摹声态，展示心理活动等多种手段把一场由“误”而引起的恐怖惊骇表现的淋漓尽致。

其他如《阿颠》条表现阿颠和尚的颠狂， 《神僧》条写神僧法力的神奇， 《张羽军》中张羽军父子不避生死，解人之难的义举，《猿风鹰火》条记述两个方技之人的可悲下场等，也都极有声色。

总之， 《觚賸》虽系笔记，然在选材、叙事、语言等方面显示了较高的艺术造诣， “其文幽艳凄动，有唐人小说之遗。”(《清史列传·钮琇传》)其特点主要表现在：一选材多以奇见长，故事大都短小精悍、笔墨集中，二语言相当简洁传神，在记述事件，描摹人物时，只寥寥数语，便情态毕现，性格即出;三篇幅较长的条目，叙事简洁、情节曲折、人物形象亦较鲜明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