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两晋南北朝·陆氏·异林
亦题《陆氏异林》。西晋志怪小说集。陆氏(陆机之子)撰。(清)文廷式《补晋书艺文志》子部小说家类著录。书已佚。《三国志·魏志·钟繇传》注、《太平御览》卷八一九和八八七并引一则佚文。鲁迅《古小说钩沉》辑录。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辑释》载录。这条佚文写的是人鬼恋爱故事。叙述:钟繇为女鬼所恋,而数月不参加朝会。因意性异常,引起他人注意,便追问钟繇,钟繇说了实情:“经常有一美丽女子来我家里。”问者说“必是鬼物,可杀之”。后来,女鬼又至,不进屋,在门外徘徊。钟问她为何不进来,她说“公有相杀之意”。钟故意说“无此”,便殷勤呼之。女鬼进屋后,钟虽然惆怅不已,有“不忍之心”,然而,刀还是出了手,砍伤了她的大腿骨。她逃出屋后,以新绵拭血,竟滴血上路而去。第二天,钟使人循血迹而寻,至一大冢,冢棺木中有一美妇,形体如生人,穿白练衫,丹绣裲裆,伤左腿,正以裲裆中绵拭血。这里通过对人鬼爱情悲剧的描写,曲折地反映了封建社会中广大妇女遭受遗弃的悲惨命运。故事所写的人鬼爱情悲剧,并非是由于人鬼殊途所致,而是由于男方的好色薄情所酿成。钟繇虽与女鬼相处“数月”,但他仅为美色所迷,而未动真情,故被人挑唆后,竟持刀斫伤女鬼。当然,不能说钟繇没有一点恋情。小说写他一方面有“相杀之意”,另一方面又“意恨恨”而眷顾旧情,在举刀砍女鬼时“有不忍之心”。这些多层次富于立体感的性格描写,就传神地展示了钟繇欲罢不能、杀又不忍的予盾心理。钟繇性格中的“矛盾冲突”,导致了女鬼只被砍伤而未被砍死的结局。作品这样写,令读者感到真实可信。作品中的女鬼,虽身为“鬼物”,但其形象并不是其它志怪小说中狰狞可怖的鬼形象。她是具有浓厚的人情美的女性形象的折光反映。她“形体如生人”,“美丽非凡”。其“著白练衫,丹绣裲裆,这是以烘云托月的写法,通过服饰,进一步展示她的外形美,女鬼不仅有美的形貌,而且有一颗美好的心灵。她勇于追求爱情,追求幸福。她同钟繇“数月”往来,并无加害之意。她对钟繇的爱是真情挚意,并无他虑。她聪明伶俐,焉能不知钟繇已生加害之心;但她依然赴约,并且敢于来到情人身边,以致受伤,表现了她对恋人的一往情深。女鬼的挚情与钟繇的薄情形成鲜明的比照,不能不令读者由此发出“人不如鬼忠贞”的慨叹。作品中细节描写十分精采。如:“妇女后往,不即前,止户外”;钟繇“勤勤呼之,乃入”。这一细节通过“往”、“前”、“止”、“入”一系列细致的动作描写,把女鬼明知情人有相杀之意,而终不顾念,钟情之火继续燃烧等心理活动,泼墨般地流现出来。女鬼伤髀后流血这一细节描写,使女鬼形象更加丰满。“以新绵拭血竟路,可见鲜血滴之不止,路上血迹斑斑。女鬼像人一样流出鲜血,使读者感到钟繇所伤害的不是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同《列异传》中的《谈生》一样,女鬼形象善良、痴情、可爱。人们按照现实生活中人的情感来理解鬼,把美的形貌和美的心灵与对美的追求赋予这些孤栖于荒冢的女鬼,创造了凄惋的悲剧情调,十分具有艺术魅力,从而也使《异林》在小说史上争得了一席之地。《搜神记》卷十六及《幽明录》皆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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