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亚新
六百年来气不磨, 江干遗庙郁嵯峨。
迎门九派东归海, 卧榻三呼北渡河。
梦里铜驼余涕泪, 望中铁骑敢经过?
刘琨祖逖应同传, 未了忠心尚枕戈。
洪亮吉
在南宋初年的抗金斗争中,涌现出一批叱咤风云的抗金英雄,宗泽是其中最负盛名者之一。宗泽,字汝霖,婺州义乌(今浙江义乌)人。靖康元年(1126),知磁州(今河北磁县),兼河北义军都总管,曾大败金军。次年,驻开德(今河南濮阳)、卫南(今濮阳西南),又大败金军。高宗即位,以龙图阁学士知襄阳、青州(今山东益都),时年已六十九岁。李纲为相,命为东京(今河南开封)留守。他重整东京战守之备,联络两河义军,提拔岳飞为将,屡败金军,威声日著,金人呼为“宗爷爷”,不敢复犯东京。但李纲任相仅七十余天即被罢免,宗泽虽还留在东京留守任上,但备受投降派压制,其出兵过河的计划一直得不到批准,因忧愤成疾,在建炎二年(1128)秋发背疽而死,临死犹连呼三次“过河”。卒谥忠简。后人怀念他,在江苏镇江立祠祭祀,这首诗即为临祠凭吊之作。
前四句,钩连古今,将眼前景与当年事结合起来,既交待了祠宇所在的位置、祠宇建筑的宏伟及其所面临的环境,又因物及人,追忆了英雄当年最为悲壮感人的一幕。“六百年”,宗泽生于宋仁宗嘉祐四年(1059),下距诗人的时代,约为六百年。“九派”,长江在中下游一带,纳入很多支流,如湘、沅、汉等,称九派,“九”是多的意思。“六百年”从时间说,“郁嵯峨”从空间说,“迎门九派”从地域说,最后逼出“卧榻三呼北渡河”一句来,英雄气贯古今、声播南北、顶天立地的形象顿时跃然纸上,同时表达了诗人对英雄无限崇敬与赞美的情怀。
“梦里”二句,纯咏当年英雄情事。“铜驼”,铜铸的骆驼。《太平寰宇记》卷三《洛阳县》引陆机《洛阳记》:“汉铸铜驼二枚,在宫之南四会道,夹路相对。”《晋书·索靖传》:“靖有先识远量,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相承以指国家破灭之意。北宋败亡,志士含悲,故梦中铜驼也泪流不止;但英雄感奋,日夜思所以顽强御敌,光复旧土,终使敌人锐气大折,不敢复来干犯。两句深入英雄内心,展示了英雄国破家亡的悲痛之情和救亡图存的凌云壮志。
最后两句,说宗泽应同刘琨、祖逖一起编入传记,用他忠心耿耿、枕戈待旦的精神昭示后人。刘琨、祖逖皆晋朝将领,二人为友,并有大志。曾俱为司州主簿,共被同寝,闻鸡起舞,以豪杰自诩。后琨在永嘉元年(307)任并州刺史,招抚流亡,整顿军政,抗击匈奴刘渊、刘聪。败于石勒,投奔幽州刺史段匹磾,商定共扶晋室,反为段害。逖则在西晋末与亲族避乱至江淮间,后上书请求北伐,晋元帝授任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率部曲百余家渡江,至中流击楫,誓必报国。进驻淮阴后,积极筹画与后赵抗衡,数年间尽复河南失地,使石勒不敢窥兵向南。但因得不到朝廷支持,又虑及朝中即将内乱,忧愤而死。后《晋书》赞刘琨曰:“越石(刘琨字)才雄,临危效忠。枕戈长息,投袂徼功。”赞祖逖曰:“祖生烈烈,夙怀奇节。扣楫中流,誓清凶孽。”宗泽所处的时代,其经历、遭遇、精神、气节,确都与刘琨、祖逖相类。这里写宗泽上继古人,下开来者,忠心不死,战斗不息,进一步表达了对宗泽的缅怀崇敬之情。
诗篇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笔力纵横,情怀激烈,足可表彰宗泽其人其事,激荡在诗人胸中的一片爱国豪情也于字里行间洋溢而出。借咏古人以自抒情怀,颇具感发人心、鼓舞人心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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