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达津《感遇(第二十九首)》爱国诗词鉴赏

作者： 王达津

丁亥岁云暮， 西山事甲兵。

嬴粮匝邛道， 荷戟争羌城。

严冬阴风劲， 穷岫泄云生。

昏曀无昼夜， 羽檄复相惊。

拳局竟万仞， 崩危走九冥。

籍籍峰壑里， 哀哀冰雪行。

圣人御宇宙， 闻道泰阶平。

肉食谋何失， 藜藿缅纵横。

陈子昂

这首诗在《感遇》诗中，是不用典、不隐晦曲折，直接反映现实的，在这一组诗中具有独特的风格。

据历史和陈子昂《谏雅州讨生羌书》载，武则天垂拱三年(687)打算发巴蜀等地兵，从雅州开山通道，剪灭雅州生羌，然后入袭吐蕃。陈子昂谏净说这一妄举会招致羌蜂起为盗于西山。吐蕃难攻，平庸的将领，劳疲的士兵，必不能取胜。此举反是为吐蕃除道，打开它入侵门户。蜀人不习兵战，不及百年将会被敌袭入。这些见解讲得是很恳切的。但据诗中反映似在本年冬十二月武则天等的主张已初见行动，所以这首诗描写了当时出军种种不利情况，反映风雪交加，士卒劳苦的现实情景，这种形象思维，是比谏书更生动的，作者忧国忧民的感情表现得也更能激动人心。

诗一开始就写了这一重大事件云“丁亥岁云暮，西山事甲兵。”第一句即指垂拱三年十二月。西山即邛崃山，在四川西南雅州，隋的临邛郡，杜甫《野望》诗云：“西山白雪三城戍”，就指此地。“事甲兵”就指在这里动干戈。次二句“赢粮匝邛道，荷戟争羌城。”即指巴蜀士兵担粮远来环绕邛崃山道，并和羌人争夺雅州。次二句：“严冬阴风劲，穷岫泄云生。”写战争的时令和战场景象，阴风惨烈，而无人到的山穴，不断泄出云雾。下二句：“昏曀无昼夜，羽檄复相惊。”承上云气，讲天色阴沉昏暗难分昼夜，寸步艰难。又见插羽告急的文书更使士众惊惧。下二句：“拳局竞万仞”言士兵弯着腰争上万仞山峰。“崩危走九冥”言有时不计山石崩落，奔走于深谷幽壑之中。以上已经完全反映出来将士的艰苦处境，和难以取胜的情况。下二句作了这样出征不利的总结，说：“籍籍峰壑里，哀哀冰雪行。”上句讲将士狼狈纷乱上下于山峰沟壑间，下句写将士衔着悲哀行进于冰天雪地之中。二句写得情景毕见。

下四句便一转为托讽，他写道：“圣人御宇宙，闻道泰阶平。肉食谋何失，藜藿缅纵横。”泰阶，星名，又称三台，三星如阶，“泰阶平”古代认为是天下太平象征。这里用颂扬语称武则天统御天下之后，天象也预示升平。于是说不应让肉食者(《左传》上曹刿语)即掌权贵官出谋失误，导致吃野菜的贫苦人民尽流离失所。“缅”在这里是尽的意思，“纵横”即流离道路。这和他《谏雅州讨生羌书》中所说：“况当今山东饥，关陇弊，历岁枯旱，人有流亡。诚是圣人宁静，忍和天人之时，不可动甲兵，兴大役，以自生乱”，是一致的。这一首诗开创了新的以诗歌来讽谏的手法。白居易《与元九书》称“唐兴二百年，其问诗人不可胜数。所可举者，陈子昂有《感遇》诗二十首，……。”可以从白居易的话中看到这样的讽谕诗对唐诗的影响。

诗分四层，第一层首四句写甲兵初起，准备击羌。第一层四句写战事在严冬阴气袭人的烟云瘴雾中进行，羽檄飞驰，士兵惊恐。第三层四句写士兵在冰雪中登高山下深谷的苦况。所写的景象超过了曹操的《苦寒行》。最后四句欲抑先颂，以中国人民因此处于苦难中作结，这样的古诗声光朗练，句法整齐，层次分明，已开盛唐古诗的特有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