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中吕〕喜春来》爱情诗词原文与赏析
题情
情粘骨髓难揩洗,病在膏肓怎疗治? 相思何日会佳期? 我共你,相见一般医!
王鼎这首小令,自元明以来颇有影响,《太平乐府》、《乐府群珠》、《雍熙乐府》、《全元曲》诸本都选了它。题作《喜春来·题情》。“喜春来”,又称“阳春曲”,属北曲“中吕”乐调曲牌,元人常用以抒写恋情。这首散曲正生动地展现出恋人间的相思之苦和企盼欢会之情。
曲之伊始,开门见山,先以“情”字领起全篇。纲举目张,一二两句极写因情而病的相思之苦。首句中一个“粘”字下得极重,贴切地运用暗喻手法,把热恋中的主人公对情人的相爱、相思之情,物化成为可见可感的实体,深深化入了“骨髓”。次句又以一“病”字将其相思之苦极为具体地引入了“膏肓”。骨髓自然是人体中的最难探及的深层地带了,所以历来常以“入骨髓”极写情之深。膏肓,古代医学把心尖脂肪称“膏”,心脏和膈之间称“肓”。《左传·成公十年》载:晋景公病重,医生检查后说:“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 ,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可至焉,不可为也”。后人遂以“病入膏肓”喻不治之症,难怪曲作主人公要长叹其思情如今已是“难揩洗”、“怎疗治”了! 以病写情,古已有之,《诗经·伯兮》就以“甘心疾首”、“使我心痗”进行心理刻画;其后又有“衣带日已缓”、“人比黄花瘦”的形容描绘。然而却都不象这里“情粘骨髓”、“病在膏肓”,唯其还要“难揩洗”、“怎疗治”,发语精警,用笔夸张,震人心扉,从而把苦恋之情表现得更为深切。只此二句,便把一个倍受相思折磨、痛断肝肠的情种形象推至读者眼前。
如果说前二句是对相思之深、病痛之切的形象勾勒,则后三句便把笔触转向对主人公具体的心理刻画,以展示其人心灵深处的热切企盼、美好设想。
有道是:“心病还得心药医”。相思病自然要待相见方可医得,于是,后三句紧承上文,主人公发出了“相思何日会佳期”的热切企盼,接着作出“我共你,相见一般医”的美好设想。须知这不是一般的花前月下,幽期密约,也并非“自牧归荑”“赠之以芍药”。这里是要治病救命。主人公深信:情人相见不但可以治病,而且能把“粘骨髓”、“在膏肓”的不治之症治好。在这里,恋人间的一段真情,胜过了一切灵丹妙药。这正是曲作者对纯真爱情的盛赞,它的出现,不但使传统爱情题材有了很大扩展,而且也使元代以前爱情的悲剧主题得到了新的升华,这在元明文学史上也是个可喜的收获,这便是这首小令的感人之处了。
这段曲文能使历代读者都为之动情的另一个缘由,就是它那纯朴自然而又蕴含丰富的艺术语言。
与诗不同,曲不是“案头文学”,而是“场上文学”,最重“当行本色”,务要“直说明言”,“使上而御前,下而愚民,取其一听而了然快意”(凌濛初《谭曲杂札》语)此曲用语秀发天然,明白如话,既当行又本色,读来又有淋漓痛快之感,用来抒发主人公大胆、直率、真挚、热切的恋情,很有感染力。同时它又兼有元曲“言简而趣味无穷”(王骥德《曲律》语)的特点。有些字句,并无雕琢痕迹,却又难以移易。如“我共你,相见一般医”二句。尤其“一般”一词真可谓“曲眼”。一般,一同的意思,极为平易,一旦用在这里,却饶有深意了。说明不但主人公自己有病,其情人也同样“情粘骨髓难揩洗,病在膏肓怎疗治”,也只待“相见一般医”了。全曲顿生波澜,含蓄深婉地创造出“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也然”的新意境,冲破了以往“痴心女子负心郎”的重重樊篱,使曲意进入了“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的新境界。因此,今天把这支曲子,作为“案头文学”去细细吟绎,也是颇耐人寻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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