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风雨》爱情诗词原文与赏析
诗经·郑风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①,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②,既见君子,云胡不瘳③!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首诗描绘了一位女子在风雨凄凄的日子里盼到情人时的喜悦心情。
古诗中写男女相思之情,一般来说表达得比较委婉,我们常常可以读到月夜怀人的诗篇,比如唐代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诗中的游子思妇在静谧的月光下,悄然地诉说自己的离恨闺怨。然而这首风雨怀人的诗却是另一种风格,在一个风雨飘飘的动荡背景中展示了思妇悲喜交加的情感历程,前一类诗是含蓄的,这首诗是直率的。它的出产地郑国(今河南新郑一带)接近南方的夷蛮地区,仍盛行着古朴自由的恋爱与婚姻风俗,诗歌也大都是男女幽会,夫妇相爱之类。编辑过《诗经》的孔子给予的评价是:“郑声淫”。就是说,郑国的诗歌太放荡了。这虽然是政治的和道德的批评,但也说明了郑国的情诗在表现上是非常直率奔放的。
含蓄的情感需要曲折地流露,直率的情感则要有起伏跌宕。这首诗的起伏跌宕在于以哀景写乐,在于情景交融。
诗分三章,每一章的前两句都写风雨鸡鸣的景象,家中的女子面对如此凄戚烦闷的环境,自然会产生孤独的感觉,愈加怀念在外的情人,她还会想到自己的情人此时也在风风雨雨中孤独地奔波,愈加希望他立刻回到自己身边,回到有着爱和温暖的家中。每章的后两句写了奇迹突然发生后的女子的心情;由焦灼转为平静,由抑郁转为舒畅,由愁苦转为喜悦。哀景与乐情形成鲜明的对比,增强了诗中喜悦欢爱的情调。这种喜悦是喜出望外式的,因而是直率自然的,是起伏跌宕的,而不是轻荡宣泄的。
诗的情景交融之处,首先表现为情与景在形态上的一致。这种情感是一个由悲到喜的突然转换的运动过程,因而诗中作为触发这种情感活动的景象,风雨和鸡鸣,也是动态的。正是这种形态上的一致,使哀景与乐情在诗中逐渐发展融合为新的境界,我们仔细地从第一章读到第三章,就能体会到这种意境。
在冷冷清清的风雨中,鸡儿喈喈地叫着,见到正在思念的情人,心潮立刻平静。在急骤交加的风雨中,鸡儿胶胶地叫着,见到正在思念的情人,心病立刻痊愈。就在这由悲转喜之际,风雨还在刮着下着,天地为之昏暗,鸡还在叫个不停,而此时这对情人已沉浸在幸福之中。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哪还管你什么风雨如晦,鸡鸣不已。风雨交加和鸡鸣喈喈在这样的情形下反而成了久别重逢的男女欢爱喜悦,互诉衷肠的象征。凄苦的景色中融入了欢情,欢情之中又融入了大自然风雨鸡鸣的节奏。
另外,历史上曾有人认为这首诗写的是风雨乱世中盼望贤人君子(如《毛诗序》),也有人认为写的是风雨晦冥中怀念故朋良友(如《诗经原始》),这些固然是古代批评家的局限和误解,但也说明这首诗给人们以很多的感发余地。因为它更多地描绘了一个“风雨怀人”的情感境界,而不是具体地描绘“君子”为何离去,女子等了多少天等情感的事件。逻辑学认为一个概念越不具体,外延越少,其内涵越大。同样,作为比较纯粹的艺术形式诗歌,越是摆脱具体事件的刻画,越有意境,情感的内涵就越丰富。
这首诗在中国诗史上首先标举了“风雨怀人”的意境,以后的诗中有不少与此相似的意境;如刘长卿的“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李商隐的“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夜雨寄北》)等等。这大概是《风雨》一诗作为情诗而又超出情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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