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浣溪沙》爱情诗词原文与赏析
访旧伤离欲断魂,无因重见玉楼人。六街微雨镂香
尘。早为不逢巫峡梦,那堪虚度锦江春。遇花
倾酒莫辞频。
为了准确理解这首词所写的意境,且先对词中几个关键的词语作一点疏解。
词人要寻访的“玉楼人”是何许人? 按“玉楼”,本指华丽的楼阁或神仙之居所。前者如李白的《宫中行乐词》:“玉楼巢翡翠,金殿锁鸳鸯”。后者见《十洲记·昆仑》:“城上安金台五所,玉楼十二所。”这里的“玉楼人”显然是个女子,从下句“香尘”可知。则用“玉楼”是为衬托其人之花容玉貌,有如天仙一般。后世径用“玉楼”喻指妓院,用“玉天仙”喻指歌女。如关汉卿散曲《不伏老》:“伴的是玉天仙携玉手同登玉楼。”联系本词下片用“巫山神女”的典故,典出宋玉《高唐赋》,云楚王曾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后世诗词遂用“巫山梦”、“巫山云雨”喻指男女合欢。按巫山女客居高唐,而与楚王作一夜露水夫妻旋即分手,在现实中只有风尘妓女才会如此。又该词结句“遇花倾酒”即寻花问柳,倾杯侑觞之意。从这些迹象综而观之,则词中“玉楼人”亦当是一位风尘妓女之流。
此词所写何处?上片有“六街”,按唐宋京城长安、汴京均建左右六街。司空图《省试》:“闲系长安千匹马,今朝似灭六街尘。”又《宋史·鲍丕传》:“初,六街巡警皆用禁卒。”但李珣是五代西蜀梓州人,曾事前蜀主王衍,词的下片又明有成都“锦江”,故词中“六街”,当指五代十国中前蜀国都成都。
由此可知,此词是写词人在成都锦江一带冶游中访旧不遇,因而产生了销魂、惆怅、乃至颓放的心情。
上片写其访旧不遇。在一个雾雨迷濛的阳春季节,词人兴冲冲地来到锦江一带故地重游,想去寻访昔日相好的情人。不料伊人已去,楼阁空存,睹物思人,不禁心绪万千:那旧日的温柔梦乡,那多时的离恨相思,以及而今的无由相逢,旧梦难续……直令人魂断神迷。他竭力想从现实中找回一点玉人留下的印象以唤起那温馨的梦忆,冥然凝思中,他仿佛心领神会:那大街上的雨丝风片中,不是深深地镂刻下她当初留下的芳迹香尘吗! “微雨镂香尘”,意境朦胧而空灵,令人想起曹植《洛神赋》中“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动人形象。“微雨”本来是不可能“镂”下“香尘”的,但词人记忆的胶片上却可以深深地“镂”下意中人的色、香、言、动。用“镂”来形容这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堪谓警策传神。
下片写失恋后的颓放心理。“早为”,意即已是;“那堪”,意谓兼之、加上。(均见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意谓如今既然已是不能再和伊人相逢,重续巫山云雨,加上因为世事奔忙飘泊,已经虚掷了多少锦江春色,蹉跎了多少青春韶光,因此眼前还是不要老想玉楼人,且去锦江畔上秦楼楚馆中寻花问柳取乐、倾杯痛饮销愁罢。
全词从访旧不遇的断魂,写到意夺神迷的留恋,从对青春虚度的追悔,写到玩世不恭的颓放,揭示出词人瞬间心理变化的全过程。虽然情趣不怎么高尚,但其不加掩饰、直吐胸臆的真情和清丽而质厚的风格,还有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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