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白头吟三首》爱情诗词原文与赏析
锦水东北流,波荡双鸳鸯。
雄巢汉宫树,雌弄秦草芳。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
此时阿娇正娇妒,独坐长门愁日暮。
但愿君恩顾妾深,岂惜黄金买词赋?
相如作赋得黄金,丈夫好新多异心。
一朝将聘茂陵女,文君因赠 《白头吟》 。
东流不作西归水,落花辞条羞故林。
兔丝固无情,随风任倾倒。
谁使女萝枝,而来强萦抱?
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
莫卷龙须席,从他生网丝。
且留琥珀枕,或有梦来时。
覆水再收岂满杯? 弃妾已去难重回。
古来得意不相负,只今唯见青陵台。
《白头吟》原为乐府古题。据《西京杂记》载:汉司马相如将聘茂陵女为妾,卓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相如乃止。在长期的封建社会中,妇女原无独立的地位,因而妇怨历来是古代诗歌抒写的一个重要题材。卓文君的《白头吟》和李白的《白头吟》抒写的都是弃妇的痛苦和幽怨,不过,李白之作表现的内容更为广阔。
李白的《白头吟》凡两组各三首诗。其第二组诗元代萧士赟以为“出入前篇,语意多同,或谓初本云。”我们这里选的是第一组。这组诗共三首,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去描绘弃妇的心理。
第一首诗纯以比喻手法写成,表达对纯真专一的爱情生活的热切追求与向往。诗的开头即从蜀地风物入笔设喻:锦江向东北流去,波浪间飘荡着 一对恩爱鸳鸯,它们长相厮守,形影相随,是那样的相亲相爱。这四句以清美自然的语句对鸳鸯形象作生动的描绘,以喻坚贞不变的爱情。鸳鸯是为人们所熟悉的爱情之鸟,而当诗人把它们与锦江的流波、汉宫的树木、秦地的芳草等诸种形象相糅合的时候,就别具一番生动的情境。这种情境中流动着对纯真爱情的钦羡和赞美。但是,任何坚贞的爱情都可能面临严峻的考验;而考验越是严峻,就越可以显示出爱情的坚贞。试看它们的态度吧:“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绮翼,即美如锦缎的翅膀。分张,即分离。这两句分别从正、反两方面对鸳鸯那种忠贞如一的爱情作反复申述,宁同万死,不忍分张,粉身碎骨,而感情不移。两句语带夸张而情极真挚。这是 一种爱情的升华。细味全诗,很类似一篇优美而又悲壮的传说故事。既表达出对坚如磐石的忠贞爱情的赞美和追求;而从弃妇角度说,又流露出对那些爱情不专,不如禽鸟的负心男子的强烈怨刺。
第二首即卓文君赋《白头吟》故事写弃妇心理。全诗几乎纯用叙述手法写成。诗的前四句写司马相如作《长门赋》之事。阿娇为汉武帝陈皇后的小名。据司马相如《长门赋序》:陈皇后得幸,颇妒,别在长门宫(汉宫名),愁闷悲思,闻司马相如天下工为文,奉黄金百斤为相如,文君取酒,因于解悲愁之词,而相如为文以悟主上,皇后复得亲幸。这四句专从陈皇后独居长门宫,切盼恩幸角度写,意在强调弃妇之苦。诗的中间四句述相如异心,文君赋诗之事。“相如作赋得黄金,丈夫好新多异心”,充满对负心男子的谴责。“一朝”写其变心之快,也是一种谴责语气。诗的最后两句: “东流不作西归水,落花辞条羞故林。”前一句化用《子夜歌》“不见东流水,何时复西归”;后一句则是诗人的创造。东流之水不能西归,负心男子难以回心转意,恩爱之情亦难挽回;而女子亦如辞离枝条的落花,以重见故林为羞。这两句均以平易而又贴切的比喻,极准确地传达出弃妇的无比幽怨。
第三首则以女子自述口吻倾诉其被弃后千回百转的愁肠。开头六句,借草木起兴。兔丝、女萝均为植物名,皆附蔓树木之上,有时互相缠绕。草木虽无情,却知互相缠抱,如古乐府所云:“由来花叶同一心。”可是人心却不如草木。这六句既借物起兴,又喻中有比。此为一层。尽管如此,弃妇仍不能不对丈夫存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够一朝回心转意,重温甜蜜的恩爱生活。她的这种幻想通过一系列细节极准确地表现出来:不要卷起龙须席,任凭它挂满蛛网;姑且留看琥珀枕,以待恩爱之梦的重温。龙须席,即以龙须草编成的席。琥珀枕,即以琥珀珠做成的枕。枕席象征着往日的恩爱,亦寄托着一丝美好的愿望,读来令人尤生同情之心。此又一层。不过,当弃妇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她便不能不清醒的意识到,往日的恩爱是一去不复返了,留给她的只有满腔的悲愤:“覆水再收岂满杯? 弃妾已去难重回,古来得意不相负,只今唯见青陵台。”据《搜神记》载:宋康王夺韩凭之妻,命韩凭筑青陵台,韩凭夫妇双双殉情,化为相思树。这四句一以覆水为喻,一用传奇故事,抒写出弃妇的满腔怨愤。
李白是我国古代诗人中写妇女生活较多的诗人。这三首《白头吟》即古题而创新意,便是描写弃妇的富有代表性的 一篇。三首诗既从不同角度反映出弃妇的复杂情怀,表现出诗人对妇女命运的同情和关切,而在表现上又各具特色。第一首的情调既优美,又悲壮,抒写一种美好而又强烈的追求。第二首则仿佛是一篇哀婉的悲剧故事;至于第三首则既采用比兴手法,又间以细节刻画,贯穿其中的则是一种幽怨之情的抒发。三首诗均既略带民歌风调,又富于文采,韵调亦宛转流动,表现出诗人乐府诗创作方面的深厚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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