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诉衷情》爱情诗词原文与赏析
青梅煮酒斗时新,天气欲残春。东城南陌花下,逢着意中人。回绣袂,展香茵,叙情亲。此时拚作,千尺游丝,惹住朝云。
读到这首美妙的小词,我们不由得想起《诗经·郑风·溱洧》里描写的情景。暮春之月,城中的男女都到郊外踏青春游。邂逅和爱慕,心灵上的交流,共同的欢乐以及长相厮守的愿望……。大晏词中,也颇写丽情,但既不华靡,也不纤佻,虽作艳语,终有品格,在绍继“花间”、南唐的基础上又有自己的创新,真不愧为“北宋倚声家初祖”。
“青梅煮酒斗时新,天气欲残春”首二句闲笔入题。古人在春末夏初时,好用青梅、青杏煮酒,取其新酸醒胃。“斗时新”,犹言“趁时新”。时新,指应时的新异物品,两句泛写,点出天时。“东城南陌花下,逢着意中人”两句,写自己在春游时,与意中人不期而遇,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东城南陌”,古诗文中常指游赏之地。 如耿湋《寄司空曙李端联句》:“南陌东城路,春风几度过。 ”其后陆游亦有“看花南陌复东阡”之句(《花时遍游诸家园》)。北宋汴京城东,更有禹王台、兴慈塔等胜迹,春秋佳日,游人甚盛。上片真率自然,颇有花间词人韦庄的情调。
过片三句,描述两人相遇后的情景。“回绣袂”是使动用法。他招呼她转过身来,铺开了芳美的茵席,一起坐下畅叙情怀。是那么亲密无间,是那么殷勤款洽,说明词人跟他的意中人缠绵深长的情爱。女子毫不拘忌、落落大方,她也为这回的邂逅感到高兴。由于歌妓在社会上所处的特殊地位,他们与男子的交往要比所谓大家闺秀们来得随意些,也可以较自由地选择自己真诚爱恋的对象。正由于词人能够跟这位意中人“叙情亲”,所以才动了他的非非之想:“此时拚作,千尺游丝,惹住朝云。”游丝,是春日时蜘蛛、青虫等吐的丝,飘扬在空中,故称。游丝是那样地悠扬不定,若有还无,仿佛自己心中缥缈的春思,欲来还去。朝云,喻意中人。亦暗示她那“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巫山神女”的身分。词人这时甘愿化身为千尺游丝,好把那朝云牵住。怕的是聚散匆匆,佳会难期! 这三句是“我愿”式的情语。中外诗人,每有此格。如陶渊明《闲情赋》“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至“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的十愿;钱钟书《管锥编》评论陶赋时复举例证至十余家。且谓“西方诗歌亦每咏此,并见之小说,如希腊书中一角色愿为意中人口边之笛,……”可是,这柔弱袅娜的游丝,真能把易散的朝云留住么? 词人是知道的,把她留在身边,长相厮守,只不过是无法实现的愿望罢了。就在这十二字中,有着“象外之象”,蕴涵了丰富的潜在信息,给读者留下想象的余地。偶然的相会,短暂的欢娱,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离散。多少怅惘,多少怀思,尽在不言之中了,以纯净之笔,写挚爱之情,比起那“愿得化为红绶带,许教双凤一时衔”(李商隐《饮席代官妓赠两从事》)等句来,自有雅俗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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