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闵子庙记
历城之东五里有邱焉,曰闵子之墓。坟而不庙,秩祀不至,邦人不宁,守土之吏有将举焉而不克者。熙宁七年,天章阁待制右谏议大夫濮阳李公来守济南。越明年,政修事治,邦之耋老相与来告曰:“此邦之旧,有如闵子而不庙食,岂不大阙!公唯不知,苟知之,其有不饬?”公曰:“噫!信其不可以缓!”于是庀工为祠堂,且使春秋修其常事。堂成,具三献焉,笾豆有列,傧相有位,百年之废,一日而举。
学士大夫观礼祠下,咨嗟涕洟。有言者曰:“惟夫子生于乱世,周流齐、鲁、宋、卫之间,无所不仕,其弟子之高第,亦咸仕于诸国。宰我仕齐,子贡、冉有、子游仕鲁,季路仕卫,子夏仕魏。弟子之仕者亦众矣!然其称德行者四人,独仲弓尝为季氏宰。其上三人,皆未尝仕。季子尝欲以闵子为费宰,闵子辞曰:‘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且以夫子之贤,犹不以仕为污也,而三子之不仕,独何欤?”言未卒,有应者曰:“子独不见夫适东海者乎?望之汪洋不知其边,即之汗漫不测其深,其舟如蔽天之山,其帆如浮空之云。然后履风涛而不偾,触蛟蜃而不詟。若夫以江河之舟楫而跨东海之滩,则亦十里而返,百里而溺,不足以经万里之害矣。方周之衰,礼乐崩弛,天下大坏。而有欲救之,譬如涉海,有甚焉者。今夫子之不顾而仕,则其舟楫足恃也。诸子之汲汲而忘返,盖亦有陋舟而将试焉,则亦随其力之所及而已矣。若夫三子,愿为夫子而未能,下顾诸子,而以为不足为也,是以止而有待。夫子尝曰:‘世之学柳下惠者,未有若鲁独居之男子。’吾于三子亦云。”众曰:“然。”退而书之,遂刻于石。
茅鹿门曰: 闵子所以不仕季氏,为一篇柱子,其言亦有见。
张孝先曰: 闵子以孝见称于圣师,而论长府则言必有中。其德行亚于颜渊。所以不仕季氏者,不欲为私门用也,岂顾诸子为不足为哉?文于闵子底蕴似未能深窥,而其议论大概,则足以自畅其所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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